半个小时过去,两人下了出租车,在垃圾场内七拐八拐地终于来到焚化炉空地,炉子里正在烧垃圾,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硝烟气味,仿佛这儿曾经历过一场漫长的火拼。
夏茗宇把他和路小旭带来的物件一一点燃:最开始是那个小小的纸条,然后是黑红色的饼干盒子,再然后是那艘木头制作的半米长的大船,最后是上面画着不知名图案的抱枕,一些飞絮扬起,与在城市上空浮沉的沙尘放肆纠缠起来,最后化作一团浊雾。
路小旭在一旁几乎要被呛出眼泪,转身欲走,却看到夏茗宇出神地盯着前方一直在看。
他望着夏茗宇被火光映照得微微发红的眼睛,轻声地说:“我们走吧。”
烧完该烧的东西以后,夏茗宇和路小旭一路间隔半米的距离离开了。
但是没走多远,夏茗宇又突然停了下来。路小旭继续向前走了几米才发觉不太对劲,转过身来看着站在原地不在走动的夏茗宇,并没有返回去。
夏茗宇就站在距离他几米远的地方,故作轻松地一笑,随即从裤子口袋里拿出打火机和香烟,动作缓慢却熟练地点燃一支烟。
黄昏来了,天终于快要黑了,夏茗宇最喜欢的黑夜再过不久就要来了,他手里的烟头亮出的零星火光像是一颗落单的星星。
路小旭就这样站在不远处看着他,看他的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根燃到一半的香烟,烟灰已经积攒了很长,却一直没有脱落,微小的红色火圈已经燃到接近手指的位置,他本人却仿佛浑然未觉。不知道是想什么入了神,就那样不动如山地站在树前。
路小旭想起小时候父亲也经常这样,指间夹一根半燃的香烟,眉头紧蹙坐在桌前想事情,不由上前一步,大声说了句:“小心烧到手。”
夏茗宇的手指微微一颤,积了有寸长的烟灰无声地飘落在地面上。
半晌夏茗宇终于抽完了烟,他转过头来看着路小旭,认真地说:“那个叫白雪的亚洲小天后,估计和张院长也是不清不楚的。最逗的是,她的病居然还是你治好的,和张院长没有半毛线关系。”
路小旭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大明星白雪的事情,她和张院长怎么样,那都是她的事情。不过既然提起白雪,路小旭又想到今天自己用手抚摸她整个上身的事情,脸微微地红了起来。
但是不得不说的是,白雪那浑圆柔软的双峰,揉起来的触感真的是让人欲罢不能。要是有机会让他再来一次,能不能让上了头的情欲悬崖勒马,还真是很难说。
夏茗宇又拿出一根烟想要点上,路小旭见状急忙上前制止。因为他不想继续再呆在垃圾场里面了。就算想抽烟,离开这里再抽也不迟。
路小旭朝着夏茗宇所在的方向走过去,看到黄昏时分的夕阳在他脸的轮廓下投下一圈暗沉沉的光影,他把烟叼到了嘴上,但是路小旭的声音也已经到了,“别抽了,先离开这里再抽。”
于是夏茗宇就这样维持一个刚要点烟的动作,时间仿佛静止了两秒钟,他才缓缓把拿着打火机的手锤下去,叼着没有点燃的香烟轻轻地笑了笑,“好,不抽就不抽。”
夏茗宇把烟重新收入到烟盒里,然后把双手抱在胸前,语气淡淡地说:“路医生,你会抽烟吗?”
“我?”路小旭用右手食指指向自己的鼻子,“我不会抽烟,不过我也不在意别人当着我面抽烟,只要不是在公共场合吸烟就好。”
“医生是不是大多数都不抽烟。”夏茗宇说话的语气像是自言自语,而不是在问路小旭。
路小旭笑了一下,也没有回答。
两人一起走出垃圾场,路上都没有说话,路小旭在想什么时候给梁主任打个电话问候一下;而夏茗宇则在想死去的郑国强。
长久以来,夏茗宇都是异常孤独的。年幼失去父母,与亲人决裂。身边形形色色的人都不过是合作伙伴罢了。
他的孤独是不需要任何言语的。他站在人海里,像是被日光屏蔽;他站在夜幕下,像是活在没有星空的平行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