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罗刹却没有立刻回答,也没回头。
他站在那,目光落在树顶的月牙上,始终不曾移开。
良久,西门吹雪终于听到他轻叹了一声:“你舅舅去世,我总得来一趟。”
西门吹雪纠正了他的说法:“是我父亲。”
这回玉罗刹总算回过了头,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道:“听你这意思,是不打算认我了?”
何止不想认他,西门吹雪甚至不想理他。
所以最后他只扫了玉罗刹一眼就径直进了屋。
所幸玉罗刹也只来过这么一次而已。
之后一直到尾七结束,他都没有再出现过。
此时的太原已经彻底入春,万梅山庄内的梅花也开败了好两轮。
除了原芙月,山庄上下其他人,差不多都从西门大夫的死中缓了过来。
西门吹雪虽然可以理解她的难过,但实在不想看她一直这么消沉下去。
就在他琢磨该如何让她干点别的换一换心情时,他收到了一封战帖。
战帖送到万梅山庄的时候,他正好在练剑。
据门房说,送帖的是个小孩,把帖子放到门房手里就一溜烟跑了。
西门吹雪:“……”
他从门房手中接过那张战帖,打开一看,愣了一愣。
门房见状,不由得有些紧张:“这战帖是谁给您下的啊?”
西门吹雪合上战帖,稍一思忖,道:“一个有过一面之缘的人。”
语毕,他直接收剑转身去了原芙月的院子。
知他一贯有自己的主意,底下的人便也没有多嘴,各自散去了。
西门吹雪带着战帖推门时,原芙月正抱着剑坐在树下发呆。
她听到了他的脚步声,却没有什么反应,只摩挲着手里的碧血照丹青,也不知究竟在想什么。
而他走过去站定,道:“我要出一趟门。”
原芙月这才回神,她仰头对上他的目光,问:“出门做什么?”
西门吹雪未作犹豫,把战帖递了过去。
她微微皱眉着接过打开,随即好奇道:“这个约你比剑的人是谁啊?”
西门吹雪道:“当初出关路上遇到的。”
原芙月:“诶?找我的时候吗?”
他点点头,接着解释道:“他当时便欲与我比试,但被我拒绝了。”
至于拒绝的原因,那当然是他忙着找人,没空同人约战。
那是个武当弟子,被他拒绝后,也没立刻放弃,而是一本正经地问他:“那等你找到了人,我们再来比过如何?”
西门吹雪:“……可以。”
之后这武当弟子又跟了他和原随云几天,一派要跟至他们找到人的架势。
不过就在他们离天山只剩三日路程的时候,他收到了一封飞鸽传书,说有点事要先走。
临走前,他问了西门吹雪的名字,并表示等他解决了手里的事,一定会找机会与他好好打一场。
这回西门吹雪没有再拒绝:“好。”
再之后,西门吹雪就上了天山,找到了原芙月,并带她回了太原。
原芙月听到这里,终于明白过来:“原来是这样,那也隔了好久了啊。”
西门吹雪嗯了一声,又道:“我原以为他忘了,但他既没有忘,我自然得赴约。”
帖子上写的时间是两个月后,地点是金陵。
金陵在江南,离太原不说有十万八千里,也决不能说近。
所以西门吹雪才会过来跟她说,自己要出一趟门。
原芙月知道他的个性,所以对他这个出门的决定倒是不算很惊讶。
她唯一在意的是,这个给西门吹雪下战帖的人来自剑术大宗武当,而且语气还这般狂傲,莫非是有赢西门吹雪的把握?
思及此处,她不由得问西门吹雪道:“此人剑法,与你相比如何?”
西门吹雪看她仰着脸一派担忧,实话实说道:“我没见过他出剑。”
原芙月更担心了:“那……”
他直接截断了她的话:“我若死了,万梅山庄便留给你。”
原芙月:“???”
她急得直接抓着他的袖子站了起来:“你说什么呢!比剑又不是非要你死我活的。”
“可比剑定要有胜负。”他说,“我接了帖,就要去分胜负。”
“不行。”她咬着唇纠结了半天,都无法反驳他这两句话,最后只能换一个法子,“我跟你一起去吧。”
西门吹雪其实就是在等她这句话。
他没说谎,他的确没见过那个武当弟子出剑,但他却知道,自己一定会赢。
之所以说输了就如何,是因为他想让她主动愿意跟他一道出门。
如此,她不说能从他父亲的死中走出来,也起码能换一换心情,不再整日闷在此处了。
电光石火之间,外面的积雪又和着风发出了一阵足以撼动山道的轰鸣。
原芙月倚着洞内石壁,望着眼前声势浩大,几欲冲进洞内的积雪,惊魂未定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事实上,随着雪崩的进行,这个山洞也在变得越来越小。
她只能一步步后退,最后整个人贴着洞底那一小块地方,再无法动弹。
她知道同她一起进来的白衣青年也一样。
此时的山洞因积雪封堵而彻底陷入了黑暗之中,原芙月只能凭对方的呼吸声来判断其方位。
所幸在她勉力判断清楚的时候,外面那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也渐渐熄了下去。
雪崩结束了。
但原芙月却没有遭遇这等天灾都没死的劫后余生感,因为她只要一偏头,鼻尖就能触上那些冲入山洞的冰雪。
原芙月:“……”
这算什么事啦!
片刻后,她稳下心神,摸向自己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