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祺瑞瞥一眼他，说道：“起来吧，别跪着了，都已经是民国时代了，人人平等，老是动不动下跪，当奴才当惯了吗！若是我想杀你，下跪又有用吗！”

“总理大人，您里边请。”门卫将段祺瑞请进门。

段祺瑞问道：“你们老爷最近怎么样了，病情有没有好点？”

门卫摇摇头。“回总理大人，我们家老爷的病还是老样子，不仅没好，反而越来越严重，听大公子说，好像是肾有问题，怕是会不久……”

话说了一半，门卫便不再继续往下说了，他可能是意识到背后谈论主人是大逆不道的行为。段祺瑞直奔袁世凯的卧室而去，门没关，段祺瑞也没让人事先通报，倒背着手，这样走进卧室。

袁克定正端着一碗药给病榻的袁世凯喂药。袁世凯的气色很差，相当差，如同一盏即将燃尽灯油的油灯，微弱的火苗若隐若现，几乎将近熄灭。

“是谁来了……”

袁世凯身体各项机能下降的厉害，整日里头晕眼花，唯独这听力还是不错，听见了轻微的脚步声。

袁克定歪头一看，马放下手的药碗。

“你怎么来了？”

袁克定看向段祺瑞的眼神有些复杂，本来这个国家继承者应该是自己的，可后来却被眼前的此人夺去。身为北洋之人，却公然与大总统唱反调，反对父亲当皇帝，最后导致了华帝国的覆亡。

段祺瑞直接无视袁克定，这小子一点礼貌都不懂，看着油尽灯枯的袁世凯，段祺瑞无法把眼前这个神色憔悴，几乎随时都会挂掉的老人同纵马扬鞭，征战天下的那位北洋大帅联系在一起。

“芝泉……是你来了吗……”

段祺瑞拿了一把椅子，往前走几步，坐在了袁世凯的身旁，点头道：“大总统，好久不见。”

袁世凯勉强笑笑：“呵呵，老头子已是黄泉路尽，没几天活头了，能在临死之前看看老伙计们，也知足了。怎样？这个国务总理的位置坐的可舒坦否。”

“舒坦，呵呵。”段祺瑞冷笑一声。“大总统，真是好算盘，您把这个国家折腾的千疮百孔之后，无忧无虑的潇洒驾鹤西去，留下这么一个烂摊子给我，您能告诉我？如何舒坦得了！”

本来段祺瑞是来兴师问罪的，最好是指着袁世凯的鼻子，痛骂他一顿，好好的出出这口恶气！

而当他见到袁世凯这副悲惨的情景之后，段祺瑞什么指责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大总统，你可真是害苦了我！”段祺瑞不痛不痒的抱怨两句。

一听段祺瑞这么说，一旁的袁克定不乐意了，挖苦道：“段总理，我是不是可以把你这话的意思理解为得了便宜还卖乖，也不想想这烂摊子原因是谁造成的？若不是你和冯国璋几个人通电全国公然反对父亲，烽火四起，用战争毁掉了这个国家。现在又把锅甩给了我们，讲理不讲理！”

段祺瑞斜着瞅一眼这位胡搅蛮缠，还想讲理的袁大公子，经历了这么多的挫折，看来这位大公子还是没长记性，冷哼道：“讲理？若不是你们父子二人，逆反民意，强行更改国体，违背共和，如何会招致天下大乱！”

袁世凯平躺在床，不想再争辩什么，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已经失去了一切，失败者没有话语权。袁世凯双目无神看着方的屋顶，平静的说道：“你我都不过是一个填坑人……前人挖坑后人填，冤孽……”

袁世凯理解段祺瑞的感受，他执政的时候，每个月的财政收入大部分几乎都用来偿还清政府时期欠下的赔款和债务。

因为贫穷，想要养活政府，袁世凯只能不停地借外债，稳定国内局势，再图发展，只不过，一场又一场的战争破坏了这来之不易的和平局面，原本打算投入经济建设的资金，只能用作了军费，债台高筑。

以至于，等到段祺瑞接手之后，不仅是一个穷的叮当响的国家，还欠下了一屁股的外债，到死也还不清的债务……

华民国能够取代大清帝国，最主要的原因之一是得到了洋人的支持，作为同等的交换条件，华民国政府同时将清政府遗留下来各项不平等条款一并继承下来，没办法，弱国无外交，国弱被人欺……

袁世凯对此也没有办法，必须依靠洋人的帮助才能稳定的发展。

“芝泉，你要学的还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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