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宓扯下腰间的荷包,正准备扔在地上却是被温悦汐阻止,“给我吧。”
“你要这个做什么?”
温悦汐的拇指轻轻在那个‘佟’字上面摩擦过,语气清淡地道:“到底是人家的东西,得还给她才好。”
“要还你去还,我可再不愿见到那个人了,光是想想我就觉得汗毛直立。”一个六七岁就杀人不眨眼的女孩子,这不是魔鬼是什么?那画面光是想想就足够让人毛骨悚然的。
温悦汐的眼睛紧紧盯着手中的荷包,目光暗沉,声音里带着几分阴恻恻的味道,“好,我来还给她。”
回到客栈之后,段蔚予不知道去跟谷易游吩咐什么,许宓则是跟温悦汐一起在房间里坐着,见着温悦汐把那荷包随手仍在桌上,许宓不由轻叹了一口气道:“虽然我也很讨厌那个什么公主,可是我更厌恶佟芷婧那个人,怎么有人会……”她甚至都不知道该怎样形容佟芷婧才好,自己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
温悦汐看着许宓点了点头,“我理解你的心情,不过,我想,今天我们遇到的事情,还是不要让佟芷婧知道的好,虽然我也觉得那个公主很讨厌,但是她的哥哥还有其他人是无辜的。”
以佟芷婧的心狠手辣,若是知道那个公主把许宓当做了她,想要杀了她复仇,那她怎么会轻易放过那个公主呢?甚至还会波及到她的家人。
许宓点头,“我明白,我不会说的。”
“所以你现在应该知道,我当初为什么会跟你说这一趟很危险了吧?佟芷婧绝对不是那个地方最心狠手辣的人。”
“你现在要赶我回去的话就太晚了,我都已经跟到这里了,是绝对不会再转头回去的。”
温悦汐笑了笑,“我知道。”
“我是没有想到,除了我之外,竟然还有一个人一路跟到了这里。”许宓见着温悦汐脸上的笑容渐渐隐没了下去,赶紧收住了接下来的话,转而道:“要我说啊,蔚王殿下这一次回去,干脆夺回自己的位置算了,他若是掌了大权,那一切不就都变得容易了吗?”
以前她也听说过有关于西域十三个小国的事情,他们这十三个小国之所以一直没有被大国吞并,就是因为有连绵的群山作为天然的屏障,若是要攻打起来,费时费力,还很有可能不会成功,所以这十三个小国得以安然度日。那个时候的她也很想到这里来看看,可是却绝对没有想到这十三个小国的背后还有一个时刻掌控着他们的地方。
她更没有想到的是段蔚予竟然跟这个地方有关,如果不是温悦汐之前跟她说的话,她一辈子也想不到会有这样的事情,而今日发生的事情越发让她对这里有了一个更加清晰的认识。
而对于许宓说的话,温悦汐并没有应声,其实她自己心里也没底,如果真的找到了那个地方,到底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司空禹白天露了那一面之后,就再也没有现身了,外面已经漆黑一片,温悦汐躺在床上,段蔚予推门进来,朝着她走过来。
温悦汐并没有问段蔚予究竟跟谷易游吩咐了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在自己的身边躺下,然后在他的怀里找个舒服的位置窝着。
“你不高兴吗?”片刻之后,温悦汐抬眸看向段蔚予。
段蔚予用下巴轻轻摩擦着温悦汐的头发,轻声开口道:“我只是今天才知道,原来真实的情况并不像我母妃跟我说的那样。”
是啊,有很多残忍的事情,他的母妃肯定是不会跟他说的吧。温悦汐想,如果当初他的母妃照实跟他说了,他大概从一开始就会厌恶那个地方。不过就算他当初听到的是美化过之后的事实,他也没有想过再回去那个地方,只是知道他的母妃在去世的时候,是如何希望,是希望他回去呢?还是一辈子都不要再去找那个地方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灵相通,就在温悦汐这么想着的时候,段蔚予开口道:“我想我母妃的心里一定也犹豫不决,她只是给我讲述那个地方的事情,讲述我的外公和她,却从来不说希望我怎么样,也许她也很矛盾,不知道该不该让我帮她和外公回来报仇。”
所以就算在临死之前,关于这件事,她也没有说什么,她的意思大概是要让自己选择。如果当初没有发现他们在自己身边安插眼线的事情,自己大概早就把他们抛之脑后了,后来遇到了悦汐,再后来悦汐生病了,这也许就是冥冥中注定的吧,自己注定是要回到那个地方去的。
虽然心中惊讶,但是许宓的面上却强忍着没有表现出来,原因自然是不想被那红衣女子看到。但是转念一想,她是公主这有什么的,自己身边坐着的还是昊黎的王爷和王妃呢,自己还跟昊黎的世子定过亲呢,她一个公主有什么好稀奇的。
想到段映湛,许宓的心中不由沉了一下,想一想自己离开也有好长一段时间了,解除婚约的事情他们应该都已经办好了。
许宓正是陷入自己沉思的时候,只听得段蔚予淡淡道:“失敬了。”
口中说着失敬,可是神态语气之中,却平淡得很,这就让这位拓宛的王子更加确信,他们几个的身份绝对不简单,若是换做了平常人,听到自己这样说,不管怎样,面上的神情多多少少都会有些不一样吧,可是他们脸上的表情却跟方才的无二。不见惊慌,不见殷勤。
“公子客气了,我们这样的地方自然比不得中原绮丽繁华。”
“各有各的独特之处,这里也有中原不及之处。”段蔚予这话倒并非是全然的客气。
“我看几位气度不凡,想必也不是普通身份的人吧?”自己已经那般暗示,可是对方还是不肯透露身份,自己也就只好这么直接问出来了。
“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跟昊黎的朝廷有点关系。”段蔚予的这话有些模棱两可,那男人听了之后,只以为他是昊黎官宦人家的公子罢了。
“原来如此。”
段蔚予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然后才看着那男人道:“在这之前我对你们这里的情况也是有所耳闻,以你们的情况若是联合起来,也未必打不赢。”
男人闻言轻轻叹了一口气,“这样想的不止你一个,可是你们都不了解这其中的情况,正如我妹妹方才所说,我们不是没有试过,但都是没开始就失败了。我们的周围无时无刻不充斥着他们的眼线,三十年前,束方的王就是因此而死,从那以后直到现在,也没有人敢再尝试。他们就是用这个办法来控制我们十三个小国,让我们不敢联起手来对付他们。”三十年前,那个时候自己刚刚出生,这件惊心动魄的大事自己没有机会参与,对于那个时候的自己来说,一切都是懵懵懂懂的,什么都不知道。
这件事是后来自己从父王的口中得知的,父王说的很隐晦,但是自己也大致猜出了事情的经过。三十年前,束方的王秘密派使臣前往其他十二国,商议联手反抗的事情,当时十二国都已经答应了,大家似乎都看到了曙光,一切都商量妥当,甚至连起兵进攻的路线和日子都商量好了,就等着一起进发了。可是就在商谈完毕的第二天,束方的国君就被杀死在了他的寝宫之中,消息在一天之内传遍了他们这十二国,而且每个国君的床头都被挂上了束方国君的一缕头发。这十足的警告意味,让其他十二国再不敢轻举妄动,而从那之后,上贡的礼单又多了一倍,他们都知道,这是对于他们联手反抗的惩罚。
段蔚予听到这个也有些惊讶,他一直以为要控制这十三个小国,靠得是他们王室之中见不得人的秘密,却原来他们也用杀人这种手段,这一点跟自己母妃说的有那么一点不同。
也许母妃是刻意向自己隐瞒了这一点,让自己不至于那么排斥那个地方,只是如今听来,心中到底还是有些不舒服。
“这么听来,那个地方倒果真是不简单。”段蔚予语气依旧平淡。
“我以为你听了我说的话之后,会放弃前往那个地方的想法。”
段蔚予摇头,“无论如何,总得去试一试。”
男人暗暗看了段蔚予一眼,然后却是转而看向许宓,“请问那个荷包,你是从哪里捡到的?”
“可是你方才不是不想知道吗?”许宓现在有些理解这个男人的想法了,如果佟芷婧真的有那么可怕的话,他不去追根究底是正确的。
许宓也万万没有想到佟芷婧要远比自己想象的可怕得多,原本她只以为佟芷婧是一个狂妄自大,有些武功的小姑娘,可是现在听来,她的确是一个令人胆寒的人物,六七岁的时候就能因为衣服被弄脏了这种理由,好不犹豫地杀了一个少年,那现如今的她只会更冷酷、更残忍,现在想起来,许宓不禁有些后怕。
“也许是不甘心吧,我想知道她现在是不是在我们这里,你知道,如果她此时在我们这里,对我们来说,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许宓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不由转头看向身边的温悦汐,温悦汐见状,开口对那男人道:“这是我们在进拓宛之前,偶然间在路上见到的,宓儿见荷包挺别致的,也就拿着来玩儿了,没有想到其中还有这样的隐情。”
“是这样。”男人听了之后,只是轻轻点了一下头,别的也没有说什么。
可是又听得温悦汐开口问他道:“如果现在这荷包的主人就站在你们面前,你们会杀了她替你们的兄长报仇吗?”见他们兄妹朝自己看过来,温悦汐淡淡道:“我只是好奇,随便问问而已,如果你们不想说的话,我也不勉强,是我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