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容正待要开口,却听得外面越发嘈杂起来,心知迎亲队伍一定是已经知道了这里了。她还来不及多想,就见寻泠把方才她递过去的那杯茶,又递还给了自己,双手撑开窗子,眼睛看向楼下。
檀容在见状暗暗在心里叹息一声,亦是走过去陪寻泠在那里站着,透过打开的窗子,她看到她们的主子正穿着一身喜服高坐于马背上,这个耀眼得足以吸走所有女人心神的男人是她们的主子,在升平郡主靠近他之前,她们曾是这个世上跟他走得最近的女人。但……她们只是他的属下,这一点,无论是自己还是寻泠姐姐心里都清楚得很,但是人心哪里是能随意控制的?如果可以控制,寻泠姐姐也不会喜欢上主子了。
“我从来没有见过能把红色穿得这样好看的男人。”寻泠含笑道。
檀容不语,她不知道此时应该说些什么。
寻泠却已然关上窗子,从檀容的手中取走那杯清茶,缓缓走到房间里的方桌旁矮身坐下,严肃地开口道:“王爷都已经成亲了,我们还没有找到那个小姑娘的踪迹,这要如何向王爷交代?”
檀容愣了一下之后才应声道:“可是京城里所有的乞丐我们都已经问遍了,没有人认识一个叫婧儿的小乞丐,当日亲眼看见那个小姑娘跳河的人也都已经问过了,没有人见她上来。她这来无影去无踪的,我们实在是无处可查啊……”
“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子能有多大的本领,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得无影无踪……而且更奇怪的是,她竟然能让谷易游为她坏了王爷的规矩,谷易游可是王爷身边最得信任的人,他怎么会轻易做出这样的事情?就只是觉得那个小姑娘可怜?”
檀容喃喃道:“十二三岁?当初升平郡主住进蔚王府的时候也不也差不多是这个年纪……”
见檀容想得入神,寻泠不由又是往窗户的方向看了一眼,听着声音,他应该是已经走远了吧?
而此时坐在轿中的温悦汐却觉得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她不由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今天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感觉这么有气无力的?难道是因为昨天晚上跟宓儿他们闹的太晚了?
温悦汐挺直腰背,暗暗打起精神,今天这样的日子,自己可不能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去了。
“快,王爷回来了,赶紧放爆竹。”
只听得外面一阵噼里啪啦,知道是迎亲回来了,蔚王府的客人们亦是迎了出来看热闹。
“郡主,该下轿了。”站在轿子旁边的喜婆轻声提醒道。
温悦汐暗暗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让自己清醒一些。
只见喜婆撩开轿帘,段蔚予走上前来,朝着温悦汐伸出手来,喜帕遮掩之下,温悦汐只能瞧见段蔚予的一只手,段蔚予的手她握过了无数次,是绝对不可能认错的。嘴角不由浮上一抹笑意,温悦汐伸出自己的手搭在段蔚予的掌心,一如往常那般契合。
但是在温悦汐的手搭上段蔚予掌心的那瞬间,段蔚予却不由蹙了一下眉头,怎么悦汐的手这样凉?
“悦汐,你没事吧?手怎么这么凉?”段蔚予压低了声音在温悦汐的耳边问道。
温悦汐闻言不由怔了一下,继而轻声应道:“估计是太紧张了,没事的。”
听到温悦汐的声音,段蔚予这才安心了些,只是那把被人莫名其妙送来的长剑却是梗在段蔚予的心头,让他总有些担心会不会发生意料之外的事情。
距离行大礼还有一段时间,段蔚予不能陪着温悦汐一起,只能嘱咐绿弗好生照顾着温悦汐,要寸步不离地守着,以防万一。
温悦汐则是被喜婆和绿弗两个人陪同着来到了蔚王府的后院,对于蔚王府,温悦汐已经很熟悉了,所以虽然盖着喜帕,却也没觉得晕头转向的。
等到喜婆和绿弗两个人扶着温悦汐在房间里坐下之后,许宓和莫挽祯便是走了进来。
听到她们两个的声音,温悦汐不由诧异,“你们两个早到了?”
“那可不是吗,你们这一路走得多慢啊,我们是从巷子里走近路过来的,自然比你们早到,我跟挽祯已经在这里等候你多时了。”
温悦汐正待开口,却觉得一阵晕眩,不由抬手按了按自己的额头。
“你怎么了?”注意到温悦汐的异常,许宓不由急声问道。
“我觉得有些头晕……”
“头晕?悦汐,你真的没问题吗?”
听到温悦汐的回答,许宓和莫挽祯都不由紧张起来,方才在侯府的时候,悦汐就差点摔倒,现在又头晕……这是怎么了?
“师父来了吗?我觉得有些不太舒服,想请她帮我诊诊脉。”虽说医者不自医,但是方才自己坐在轿子里的时候,已经给自己诊过脉了,从脉象上来看,并没有什么问题,可是自己头晕、膝盖发软的感受都是真的,这让温悦汐的心里很是不安。
“娘亲在我们后面来的,估计这个时候还没到,我这就出去等着她,等她到了,立刻就带她到你这里来。”莫挽祯这就要走,却是被温悦汐给抓住了手腕,轻声嘱咐道:“别慌,我没什么事儿,就是觉得有些昏昏沉沉的,也许是因为昨天没睡好,你们别太紧张,外面的客人那么多,先不要声张,免得让旁人误会了。”
莫挽祯闻言点头,“我明白。”
言罢,莫挽祯便是转身走了出去,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平静一些。但是心里却有些着急,真的只是头晕?今天这样的日子,实在让人不放心啊,再联想到之前那个小姑娘跳河、喜烛断裂、嫁衣被毁……莫挽祯越发觉得不安起来……
“郡主,您真的没事吗?要不要我去跟王爷说一声?”
温悦汐软软地靠在许宓的身上,喜帕下传来她有些有气无力的声音,“别去,我真的没事。”说罢,她抬手掐了许宓一下,“都怪你,昨天晚上非要闹那么晚,搞得我今天实在是没什么精神。”说到这里,温悦汐突然想到了今早自己给许宓的那个小瓷瓶,不由问旁边的绿弗道:“那个小瓷瓶在你那里吗?就是尽早我让宓儿闻过的那个?”
“哦,在。”绿弗从自己腰间的荷包里取出那个小瓷瓶,转手递给温悦汐,“当时郡主说让我带着,以防许姑娘中途睡着了。”虽然是郡主开玩笑的话,但是自己也就顺手拿着了。
温悦汐伸手接过,自嘲地开口道:“结果没有想到,先用上的竟然是我。”一边说着,她已经打开了小瓷瓶,那味道辛辣刺鼻,吸入之后,又偏有一种清凉的感觉直冲头顶,温悦汐瞬间就感觉清醒了许多。
“看来的确是因为昨天晚上闹太晚了。”温悦汐直起身子来,轻轻吐了一口气,“好多了。”
绿弗见状也是放心了些,但是一想到温悦汐还得坚持到晚上,就赶紧把那小瓷瓶给收好,说不定等会儿还能用得着呢。
“郡主自起床之后,就没吃过东西了,要不我先让人拿点糕点过来,先垫垫肚子,这样应该会好一点。”好歹也要撑到晚上啊,吃点东西的话,或许能恢复一些吧。
虽然温悦汐并不觉得饿,但是想想许宓和莫挽祯她们也从起床之后就没吃过东西了,便也是点了点头。
侍女把糕点送进来的时候,正好碰上莫挽祯和妙毒夫人二人一起走了进来,见许宓还能坐在一旁悠然地吃东西,妙毒夫人便是猜测着温悦汐的情况应该并不怎么严重。
“悦汐,娘亲来了。”莫挽祯疾步跨进门槛,走到温悦汐的身边。
而头上盖着喜帕的温悦汐看不见妙毒夫人,只能通过脚步声判断她的位置,“让师父担心了,我就是昨天晚上睡得太晚了,没精神,现在已经没事了。”
“先别说没事,让我给你诊诊脉再说。”在这样的日子出这样的状况,实在很难让人放心。
温悦汐倒也乖乖伸出手去让妙毒夫人诊脉,妙毒夫人给温悦汐诊过脉之后,才放下心来,“嗯,从脉象上来看,的确是没什么事儿。”
温悦汐闻言收回自己的手,声音里带着笑意,“都怪宓儿,搞得我还以为自己这是怎么了。”
但是妙毒夫人皱着的眉头却没有松开,“可是,悦汐,你的手为什么会这么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