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毒夫人闻言稍顿了顿,然后回应道:“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该是你的也强求不得。”
温悦汐听出妙毒夫人声音里的异样,心中不由暗暗道:难道她是想起了自己的夫君?
自从自己跟她认识以来,她从来都没有跟自己提起过她的夫君,不过这也无可厚非,没有人愿意揭开自己的伤疤,听段蔚予说,她的夫君早就已经去世了,在他们的孩子出生之前。
接连失去自己的丈夫和孩子,温悦汐很难想象,那段日子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她之所以关心自己,是不是因为自己跟她一样,亲人都已经不在了,只剩自己孤身一人……
……
余尧之地以烧制瓷器而闻名,大大小小的窑厂不计其数,临街而行,随处可见明净光洁的瓷器。
这条宽阔的主街上,来往行人如织,其中不乏四处往来的客商,当地的百姓对四周杂乱的各地口音已经习以为常。
街边的茶楼之上,临窗坐着一个黄衣少女,她右手边放着一柄长剑,左手托腮,百无聊赖地看着底下过往的行人。
有小厮端来点心放在她的面前,少女拈了一块绿豆糕送到嘴边,喃喃道:“难道就没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恰在这时,只听得下面一阵惊呼之声,少女忙是低头看去,却见得路上的行人已然围成了一个圈儿,而那个圈儿的中心里正有一人躺在那里抽搐,那人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可怕,没有人敢上前。
而此时,有一青衫少年拨开人群,走进了圈中,径直走到那人的身边。只见这少年眉眼俊秀,身形清瘦,面色有些苍白,似乎身体不怎么好的模样。
旁观的众人此时顾不上那个正在地上的抽搐的人,目光全都聚焦在了这少年的身上,心中暗想:也不知这少年是谁家的公子,竟长得如此俊俏,以前倒是没怎么见过。
黄衣少女来到他身边的时候,他已经把那人的衣带都解开,并且扯下那人的腰带垫在他的上下牙齿之间。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少年没有看她,只是淡淡道:“大夫很快就来,没什么可帮的了。”
少女看着少年秀气的侧脸双眼亮闪闪的,“你叫什么名字啊?”
少年终于侧过头看她,“我觉得现下这情况应该不是互相介绍自己的时候。”
“天啊,你长得可真好看。”少女惊呼。
少年无语撇过脸去,那少女犹自搭腔道:“人们都说当朝蔚王殿下英俊无双,我是没见过,不过我想着,他长得应该没你好看。”
不知怎么,一直很冷淡的少年,在听到这话时,竟是缓缓勾起了嘴角,声音也比方才柔和了几分,“他长得比我好看。”
“啊?你见过蔚王殿下啊?”
少年没有回答,这个时候外面有人在喊,“大夫来啦,大夫来啦。”
围观的群众赶紧让开了一条路,那大夫急急忙忙来到病人的身边,抬眸看到那少年,略有些诧异道:“温公子,你怎么在这这儿?”
“我师父让我来找您买几味药,这不刚走到这里,就……”
“原来你姓温啊,那你叫什么?”少女见缝插针,非要跟少年搭上话不可。
少年却站在那里认真地看着大夫给躺在地上的病人施针,似乎没有听到少女的话一样。
不多时之后,病人被送到医馆之中,围观的众人也都散去,那黄衣少女却紧紧跟着方才的少年,直到少年提着药出了医馆,她仍是寸步不离,少年终是长长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她,“干什么一直跟着我?”
少女嘻嘻一笑,“因为你长得好看,我要把你拐回家,将来做我的夫君。”
少年闻言也是笑了,“夫君我肯定是没办法做了。”
“为什么?”少女很是不解。
“因为……”少年的眼里闪过调皮之色,“因为我喜欢男人。”
“啊?”少女张大了嘴巴,十分惊讶地看着面前俊美的少年。
少年见状不由失笑,抬手轻轻拍了拍少女的头,道:“所以啊,你别再跟着我了,赶紧回家去吧啊。”
此少年正是女扮男装的温悦汐,她随着妙毒夫人来到此地已经一月有余,体内的毒也已经清除干净,只是碍于之前‘命不久矣’的言论,还不敢这么快回京,以免遭人怀疑,只有留在此地将养身体。
原本今日是出谷来买些药材,谁知却碰上一个黏人的少女,温悦汐含笑摇头,抬脚走向附近的一间酒楼,师父最爱吃这家做的素什锦。
酒楼的小厮一见温悦汐进来,便是笑着迎上前来,“温公子,你点的几样菜马上就好了,要不你先坐在这里稍等一会儿。”
“你不用招呼我了,去忙你吧。”温悦汐缓身落座,兀自给自己倒了一杯白水,片刻之后,她才发现似乎有些不对劲,借着小厮给别桌儿上菜的空儿,她悄悄拉了那小厮的衣袖,低声问道:“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怎么楼上听起来有些吵啊?”
那小厮也是压低了声音回她道:“府尹的公子刚纳的小妾跑了,有人说看到她跑进了我们酒楼,现在那位孙公子正带着人到处搜呢。”
府尹的公子?听说很是骄奢淫逸啊。
“温公子,您的菜好了。”
小厮把盛好饭菜的食盒递给温悦汐,温悦汐便是起身走去后院寻自己的马车。
刚一进后院,温悦汐便是微微皱起了眉头,这府尹的公子也太无法无天了吧,竟然公然带着官府的衙役来替他搜人,果真是天高皇帝远,什么都不怕啊。
温悦汐低着头走到自己的马车旁,唤了一声蹲在旁边自己临时招来的马车夫,“走吧。”
温悦汐掀开帘子正要上马车,身子却猛地顿住,此时她的马车里正蜷缩着一个妙龄女子,只是嘴角的血迹和眼睛处的青紫让她看起来有些凄惨。
那女子不敢出声,只能用祈求的目光看着温悦汐,而温悦汐也迅速反应过来,赶紧上了马车,同时用不悦的声音道:“磨磨蹭蹭干什么呢?再不回去菜都凉了。”
那马车夫知道她说的是自己,也不敢怠慢,赶紧坐上马车,正要驾着离开,一个身穿黄衣的少女却突然从旁边窜了出来,掀开布帘就要坐上来,只是她没有想到马车里会有两个人,另外一个还是个女子,不由纳闷道:“你怎么……?”
温悦汐不给她机会把下面的话说完,便伸手把她拽上了马车,并且扬声道:“不就是没等你吗?你自己坐马车回去也是一样的呀,我这不是着急回去给师傅送菜吗?”
说完之后,她压低了声音对那少女道:“什么都别问,也什么都别说,过会儿我自会给你解释的。”
少女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旁边坐着的女子,这才惊魂未定地点了点头。
眼看着马车就要驶出后院了,却听得后面一声呼和,“停下,前面那辆马车停下!”
温悦汐的心中顿时咯噔一声,然后她倾身在那黄衣少女的耳边低声道:“你会武功的吧,等会儿我下马车的时候,会叫马车夫跟我一起,你趁机驾着马车带这位姑娘闯出去。”
“那你怎么办?”
“我自有脱身的办法,你尽管带她走就是,我不会有事的。”
那马车夫惧怕官府的人,听到这呼喝之声,很快便是停了下来。温悦汐轻轻握了握那少女的手,方才起身走下马车。只听得她扬声道:“这又是怎么了?”
“官府的人要查车。”是那马车夫的声音。
“既然要查车,你还不快下来?几位官爷,你们这是要找什么?”
黄衣少女通过声音判断出那几个衙役正在靠近马车,当下也不敢迟疑,迅速从车厢窜到前面,握起缰绳,‘驾’地一声,就驾着马车冲了出去。
那几个衙役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呢,马车就已经迅速驶离他们的视线,不知往哪个方向去了。
“快,快去禀报少爷!”
另一人指着温悦汐道:“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事实上,温悦汐压根也没想跑。
原本温悦汐是要被带回衙门的,可是那位孙公子在见了温悦汐之后,却改变了主意,直接把她带回了自己的私宅。
所谓的私宅,其实就是他豢养猎物的地方。不断地有女子被带进来,这宅子里的人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但是这一次却不一样,宅子里第一次被带进了男人,嗯……其实也不算是男人吧,十来岁的少年而已。不过长得是真好看,也难怪公子破例把他带回来了。
更奇怪的是这少年的态度,以往被带到这里的人,要么是哭哭啼啼的,要死要活,要么是幻想着飞上枝头,神态倨傲。而这少年却只是神情淡然地一路走过,好像来这一趟,只是为了闲游赏景罢了。
温悦汐被带到一个香气袭人的房间,她不由皱眉,这香气也太浓了些。抬眼望去,墙壁上全都描绘着活色生香的画面,叫她暗暗咋舌。
而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推门而入,温悦汐抬眸看去,果然是那个孙公子,眼珠子浑浊,神情萎靡,一看就是纵欲过度。
看温悦汐就那么神态自然地坐着,那孙公子不由咧嘴一笑,“有趣,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样的人呢,小家伙儿,你长得可真漂亮,只是可惜了是个男孩子,不过没关系,我可以为了你破例。”说着,他的手就要伸过来,温悦汐不由皱眉躲开,一双眼睛骤然变得极其冰冷,直直地看着他,语气沉冷,“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若是敢碰我一下,你这只手就注定要废了。”
“漂亮的小家伙儿,虚张声势这招对我没用,你还是乖乖等着在我身下承欢吧。”说着,他果真又去摸温悦汐的脸,掌下肌肤温暖细腻,让人不舍放手。
但是下一刻,这位孙公子就惊叫一声,松开了温悦汐的脸,并且以极快的速度端起桌上的茶水就往自己的手上泼,“好烫,好烫,我的手好像烧起来了。”
温悦汐讽刺地勾起嘴角,“孙公子,不用着急,等会儿你的手就会凉下来了。”
“啊,好冰,我的手,怎么这么冰?”
这位孙公子狠狠地瞪向温悦汐,恶声恶气地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究竟对我的手做了什么?”
温悦汐嘴角笑意清浅,“孙公子,方才我分明已经警告过你了,是你自己非不听,一定要用手碰我的脸,这能怪我吗?”
“你!快点把我给治好,否则的话,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温悦汐闻言,只轻轻抚了抚自己的衣裳,语气轻快道:“事情到了这地步,那我便再提醒你一下吧,你最好快点把我给放出去,不然的话,等会儿你老子来了,你的下场可就惨了。”
“哼,你以为抬出我父亲我就会怕了吗?就算我现在把你给弄死了,我父亲也不会说什么,我可是他的亲儿子,你算个什么东西?”
“我算什么?等会儿你就知道我算什么了。”
“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啊,给本公子把他给绑起来!”
人是叫来了,可没人敢上前去绑,毕竟有了孙公子这个前车之鉴,那些人根本不敢轻易去碰温悦汐。
“本少爷养着你们是干什么的?这点事都做不好,要是再不动手,本少爷马上拿你们去喂狗!”
孙少爷的残暴本性是他们都知道的,所以他们宁愿冒着废了一只手的风险,也要去把温悦汐给绑起来。
他们这厢刚把温悦汐给绑起来,就听到外面有人大叫,“少爷,不得了了!少爷,出大事了!”
这孙公子正是一心烦躁呢,此时听到这样的话,不由大怒道:“鬼喊鬼叫什么呢,你爹死了还是你娘死了?”
温悦汐此时在心中暗自道:是你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