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清楚林思祚约我来这种地方干什么,本能地觉得不对劲。我冲空落落的山冈大喊:“我来了。你在哪?”话音刚落,一人从山冈后的乱石堆里闪身出来,冲我微微一笑道:“果然有胆识。能不能借一步说话?”见我站着没动,林思祚叹息道:“行,就这样吧。”
我懒得跟他多耽,开门见山地问他电话里说的重要的事是什么。林思祚却没直接回答,转过身去,望着天幕中的月轮,幽幽地道:“你有没有想过,咱俩其实是同一类人?可能你有的,我未必有;我有的,你也未必有。但总体上看,咱俩还是很相像的。”
我不知道他现在说这些有何意义,冷冷地道:“咱俩不一样。第一,你没有朋友,我有;第二,你利用走尸,亵渎先辈,我敬畏他们,也保护他们。你会走到今天这种地步,完全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人。”顿了顿,我接着道,“你要是只为跟我发两句牢骚,那我走了。”
转身瞬间,耳边传来“咔嗒”一声,似是子弹上膛的声音。我没回头,冷笑道:“你以为这样就能杀了我,扭转局势?”林思祚却没接话,过了有一会儿,这才凄然道:“我不是要杀你,是让你杀我。”我愕然转身,就见他苦笑道,“与其死在那些人手里,还不如死在你手里。至少有那么一段时间,咱俩是朋友。”说着调转枪头,把枪递到我手上。
我见他面上带笑,闭上眼睛,举着双臂慢慢倒退,直退到悬崖边这才停下,把心一横,举起手枪对准了他的脑门,手臂却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确实,他是整件事情的始作俑者,是武派兴风作浪的幕后主使,也是曾家以及整个八极落难的罪魁祸首,我曾经不止一次地想要杀之而后快,可如今他这么毫无抵抗地站在我面前,任我处置,我却怎么也下不去手。
这么僵持了几分钟,我咬咬牙,正要扣扳机,林思祚忽然睁眼,冲我古怪一笑道:“我早说过了,咱俩是同一类人,连结局都一样。”话音刚落,我就听身后传来一连串子弹上膛的声音,同时有个男人闷声道:“把枪放下!”
我以为说的是我,正要照办,却见林思祚笑着冲我摇了摇头,从怀里缓缓掏出另一把手枪,对准了我的身后。“啪啪啪”“哒哒哒”,一阵震耳欲聋的机关枪连响,林思祚被打得浑身血洞,脸上依旧带着古怪而又意味深长的笑,缓缓向后倾倒,跌下了悬崖。
我们一时都没反应过来,问文乙口中的“狗东西”是谁。文乙有些气急败坏地道:“还能是谁?大头呗!他娘的咱就是他手底下的忠犬,现在狡兔死了,他就开始卸磨杀驴了!”
我始终不相信,人会为了利益做出这般决绝的事,况且那人位高权重,传出去对他的仕途也有影响;就算真如文乙所说,眼下我们对他还有用,一时半会儿他也不至拿我们动刀,让文乙详细说说。文乙见我们不慌不忙,有些惶急,拉起我说赶紧离开,有什么路上再说。
我们被他稀里糊涂带着走出病房,刚到走廊,就见楼梯口守着两个手持枪械的士兵,心里一沉:看来文乙并非危言耸听,大头要动我们!文君赶忙招手喊我们都退回去,自己和文乙闲庭信步地走到那两个士兵跟前,假意跟他俩闲聊着什么,文乙还给他俩递烟点火。
见文君冲我们悄悄做了个手势,丁湖一扬手,我们几个猫着身子,蹑手蹑脚地从他们身后绕了过去,往走廊另一头的应急出口下去。到了一楼,我们见大门前前后后站着五六个同样持着枪械的士兵,悄无声息地从后门绕了出去。恰在此时,我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我吓了一哆嗦,王昙慌忙喊我不管是谁赶紧接了。我也没考虑太多,随手摁了通话键。丁湖和张养韬警觉地瞧了眼门外——所幸没人注意到。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会儿,这才有个男人的声音飘飘忽忽地传过来:“你在哪?咱们见一面吧。”
我听出那是林思祚的声音,奇怪他居然敢在这时候给我打电话,冷冷地问他想做什么。丁湖几人带着我从后门离开,到了先前加油站的马路上。我因为顾着听林思祚说话,没在意丁湖等人在做什么,似乎文乙早就备好了接我们的车。我们钻进车里,司机却不急着发动车子。我打完电话,问为什么不开。丁湖冷冷地道:“等他俩。”我反应过来,暗骂自己糊涂。
丁湖问林思祚找我做什么,他在什么地方。我摇摇头,告诉他们,林思祚说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当面跟我说,说是关系到我们曾家以及整个八极的生死存亡,不过得我一个人去,位置等他确定没人跟着我才会告诉我。王昙当即摇头道:“我不赞同,小心有诈。”
说话间,文君和文乙匆忙赶到。文乙拍了拍司机的肩膀,示意他赶紧开车。
王昙将林思祚单约我的事跟他俩说了,问他俩什么想法。文君看向文乙,文乙点头道:“让他去吧,也许林思祚没说谎。”我想起他先前在病房说过的话,问他到底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