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睿知道,这间操作间只是环保设备的中控所在,环保设备的工作部分和外排部分都在砖窑内外,程飞这应该是去砖窑附近检查了,估计要等上一会儿,便转身走到屋子外边等着。
操作间里那几个工人无所适从,不知道是按张队长的意思停产,还是让老板过来主事。那个为首的汉子犹豫了一阵子,最后还是给老板打去了电话。
那位张队长知道官帽即将被撸,心情既伤悲又愤恼,想走吧,没有李睿的命令,还真不敢走,何况局长牛谨马上就来;不走吧,留下来更是尴尬无趣,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办好,木头人一样的杵在操作间屋里。
牛谨来得很快,仿佛马玉明没给他打电话之前,他就已经往里青镇这边来了,他让司机把车直接开到砖厂里头,随后下车急匆匆走到李睿跟前问候。
李睿也不跟他寒暄,冷着脸劈头盖脸的斥道:“牛谨,你这个环保局长还能不能干?不能干就趁早给我挪位置让给能干的人!县里的环保工作一直没有起色,我看九成责任都要归到你这个局长头上!”
牛谨吓了好大一跳,脸色惊惶的看看他,又看了马玉明一眼,垂下头讷讷的道:“是,是,我工作没有抓好,李县长你批评的是,请你给我指出问题来,我一定尽快改正,保证以后不犯同样的错误,使县里环保工作出现大的起色。”
按理说,副职县长一般不会如何为难分管下级单位的领导,一来是没权力对下级单位领导做出任命变动,二来是要指着下级单位配合工作与出成绩,所以大多数副县长都会和下级单位领导配合默契,尽量避免发生矛盾,偶有问题需要批评下级单位领导,也会和颜悦色轻描淡写的说,很少有副县长和下级单位领导闹翻。在这种潜规则下,有些重要县直机关的领导反而不把分管副县长放在眼里,对方却也无可奈何。
可这个道理放在李睿与牛谨这对上下级身上却行不通,因为李睿并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副县长,尽管他名义上就是一个普通副县长。牛谨至今还清晰地记得之前发生在县行政服务中心里的一幕,原行政服务中心主任乔国栋因为对李睿撒谎,且管理不力,结果就被李睿一番运作后撤了职,而乔国栋还是有后台的人,后面站着常委副县长苏韬,苏韬可是比李睿地位高的存在。由此也能知道,绝对不能以常规眼光与心理看待揣摩李睿的背景与实力。
换句话说,能轻易扳倒一个有后台的正科级干部的副县长,想摘掉他牛谨这个没有后台的环保局长头上的帽子,绝对没有任何压力。更别说他牛谨还是李睿的分管下级单位领导。也因此,牛谨更是奉若李睿为神明,一丁点的抵触不敬心理都没有,被李睿批评训斥马上就低头认错。
李睿对于牛谨的认错态度还是满意的,但该强调的还是要强调给他,免得他不当一回事,继续浑浑噩噩当他的环保局长,语气冷肃的道:“你最大的问题就在人事管理任用上!前者,你派到行政服务中心的两个女办事员态度恶劣,官僚作风严重;后者,你们局监察大队的大队长——就是我身后那位,态度消极、作风轻浮、觉悟低下、毫无专业素养,这样的人也配作大队长?”
张队长听他语气严厉,吓了一跳,忙转头对那管事儿汉子道:“马上停工,什么时候修好环保设备什么时候再开工。”说完对李睿道:“李县长批评的是,是我疏忽了。”
“你疏忽了?你是疏忽了,还是本色出演啊?”
张队长听他话语可怖,越发惊惶,忙道:“李县长,我确实是疏忽了,他说今天就能修好,我觉得维修时间不长,也不值当让他们关火了,毕竟点一次火也花不少钱,他们小企业赚点钱也不容易,又要给县里纳税,有点同情他们,所以……真是有点疏忽,对不起,我错了。”
李睿目光冷厉的看着他,道:“找的借口倒是挺好听!还扯到纳税了?!如果真要考虑纳税,那干脆撤销你们环保局好了,要你们干什么?哼。你也不要跟我道歉,你要道歉就跟生活在这附近的村民们道歉。敢情你不住这儿对吧,所以你对发生在这里的环境污染就可以轻描淡写、轻拿轻放?你配作这个监察大队长吗?你有一丁点环保人员应该有的觉悟吗?”
张队长被他数落得脸红脖子粗,垂着头一声不敢吭。
李睿怒哼一声,吩咐马玉明道:“给牛谨打电话,让他给我亲自过来!”
马玉明不敢怠慢,忙联系环保局长牛谨。
李睿冷冷的看着张队长,他刚才就想收拾这个家伙了,所谓的“允许他们边生产边检修环保设备”只是个借口罢了,这个张队长,忝为监察大队的领导,言行轻浮,没有半点工作责任心,赶到现场后也不做任何检查,人家厂方说什么他就信什么,这样的监察队长要他何用?监察队长要是这么好干,那傻小子都能干了,反正到哪任由对方牵着鼻子走也就是了。
张队长意识到自己危险了,出言求饶道:“李县长,我已经充分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请您给我一个改正的机会好不好?”
李睿理都不理他,问他那个下属道:“你叫什么?哪里毕业的?工作多久了?”
那人初时以为李睿平易近人,见他对张队长发脾气才知道他的厉害,吓得心肝乱颤,闻言忙老老实实地答道:“我叫程飞,毕业……于山南建筑学院环保系,工作四年多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