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雾还在萦绕,鸟雀还在起落。
饮下酒水的徐寒将酒杯放在了棋盘上,他站起了身子,两道黑色的身影从山林间飞驰而来,一只稳稳落入了他的怀中,一只停在了他的脚边。
徐寒熟络的抱着那怀中的黑猫,伸手为它捋顺一路嬉戏所弄乱的漂亮毛发,嘴里还颇有些宠溺的责骂道:“就你调皮。”怀中的黑猫发出一声轻唤,像是在还嘴,又像是在撒娇。
徐寒显然很吃这一套,他脸露笑意,终是收起了继续责骂黑猫的心思。
随即他迈开了步伐,走出了木亭,似乎想要去往那山林之中。
可就在那时,一道火红色的身影从天穹之上落下,直直的坠入到徐寒的跟前,化作了人形。
那是一位身着华丽宫装的红衣女子,红唇如火,凤眼含春,似乎一颦一笑间都带着一抹勾人心魄的风情,她虽然看似立在徐寒的跟前,但双足却与地面保持着一段并不大却确实存在的距离,而那赤裸的脚踝上,更是以红线系着一道铃铛,说不得如何名贵,却让人暗觉精巧。
徐寒对于对方的出现倒是并未表现出任何的诧异,他微微颔首,嘴里恭敬言道:“见过前辈。”
红衣女子盯着徐寒,目光似乎有些复杂。
“这并不是一个好注意。”然后,女子说道。虽然她已经有意沉下了自己的语调,但就像污暇掩不了白玉,烈火烧不熔真金,她的声音还是如此好听,如莺啼,如雀鸣,只是让人听上一句,哪怕是骂人的话也会让人倍感享受。
好在徐寒为了应付帝君的蛊惑,修炼过龙隐寺的《般若心经》,多少对女子的声音有些抵抗力,不至于如何失态。
“怎么不好了?”接着他便反问道。
“我不知道你如何能够在鬼谷子那些老怪物的手中取到一层帝君之力,但就算你做到了,届时,你手握三层,鬼谷子与帝君各有三层又半分,你以为他们会选择自相残杀,让你坐收渔翁之利?还是会将你选做目标,取得这更好取得的三层帝君之力,以此获取星空万域的认可呢?”
“你在算计着虎豹,虎豹也在凝视着你,不要小看任何人,尤其是帝君与鬼谷子。”
徐寒抚摸着怀中已经睡去的黑猫,抬头看向红衣女子,好一会之后才一脸正色的言道:“前辈教诲,晚辈记住了。”
而这话说完,便没了下文,他迈步错开了红衣女子的身子,从另一侧走向那春意盎然的山林。
红衣女子脸上的神色一滞,在徐寒走出数歩之后方才回过神来,她转头看向徐寒,声音不觉大了几分,却依然好听得很。
“你这是在找死!”
徐寒离去的脚步停滞了一息的光景,当他再次转头看向女子是,他的脸上挂着的是一抹如星光半灿烂的笑容,他说道。
“每一个杀过猎人的狼,都曾让猎人以为他稳操胜券。”
青山之上,木亭之中,鸟雀依然振翅而飞,云雾依然萦绕不息。
白衣“徐寒”也依然盯着徐寒,他的手不知何时伸了出来,放在了棋盘上。食指与中指弯曲,轻轻敲打在棋盘上。
咚。
咚。
轻响回荡,像是某种乐曲的起调。
其实世界的本质就是一方棋盘,每个人都身在局中。有的人浑浑噩噩,到死也无法知晓自己只是一枚棋子,有的人先知先觉,明晓了自己的身份,便努力成为一枚有用的棋子,但还有那么一小撮人,想要的远远不止如此。他们想要跳出这棋盘,成为执棋之人。
而这一小撮人,大都死相难看。
明局,出局,执棋。
每一步都是难如登天之事,每一步也都凶险万分。
在帝君数以十万甚至百万计的生命里,他所见过的做到这一点的生灵不过三人。
天外虎视眈眈的鬼谷子,那对将他困在时间旋涡中的师徒。而现在,第四个人出现了。
他敲打着棋盘的手指忽的停下,那轻微的声响也随之停滞,不知是否错觉,那时的山林似乎愈发的幽静。
“我小瞧你了。”他重复着之前说过的话,“比我想象中还要小瞧得多。”
徐寒面带微笑,那只手却依然压在四枚黑子之上,嘴里说道:“吃一堑才能长一智,帝君不必自责,有时候即使神也会犯错。”
徐寒的话里,显然嘲弄多过劝解,而那帝君却是坦然受之。
他不急不恼,只是在数息沉默之后问道:“说说吧,这笔交易你想要如何做。”
“我有一位大哥,叫做楚仇离,帝君可曾知晓?”到了这时,徐寒反倒有意买起了关子,他并不回答对方此问,而是问出了一个看似与之前的话题毫不相干的问题。
帝君摸不清徐寒的意思,却很乐意配合他的故弄玄虚,他点了点头,言道:“你所经历的一切我虽然并无法完全感受,但这个家伙我还是知道的,嗯…算得上是一个很有趣的人。”
徐寒对于帝君的评价不置可否,而是继续说道:“楚大哥是个江湖人,他常与我说江湖草莽虽然难登大雅之堂,但做事却最讲究公平义气。”
“而关于这四枚棋子”徐寒松开了压在棋子上的手,目光看向帝君:“他们被锁在世界的深处,需要我出面说动子鱼,她才会为帝君打开世界深处的通道,而之后也需要帝君亲自出手才能将这股力量从世界深处抽出。”
“我出工,你出力,依照江湖上的规矩,嗯,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徐寒的脸上露出了苦恼之色,似乎真的在很是用心的思索着这个问题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