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着麻衣的老者撑着一把油纸伞,倾盆的暴雨落顺着油纸伞的骨架落下,于老人的眼帘处形成了一道水帘。
老人身下梳着羊角辫的女孩子模样粉嫩,脸蛋有些婴儿肥,此刻正抱着一个馒头啃得正香,不过相比于手中的馒头,似乎眼前这场随时可能殃及池鱼的生死之战更能吸引小女孩的注意,她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眉眼之中带着些许向往之色。
“师父,他们也是在打架吗?”
“嗯。”
“为什么和刚刚的不一样。”
“天下功法万千,打起来的方法自然也不一样。”
“那哪一种更厉害?”
“都厉害,但都不是最厉害。”
“那你会最厉害吗?”
“自然会。”
“那你什么时候教给我?”
“我已经教给你了。”
“你骗人!”小女孩歪着脑袋仔细思索了一番,老人教过她写字,教过她蹲马步,教过她吃饭不能只吃肉,也要吃菜。但这些比起眼前你来我往,都差上许多。
她正要寻老人理论,可老人却像是在那时失去了对眼前这场大战的兴致,转身便要离去。
小女孩见状赶忙冒着雨追了上去,嘴里不满的嘟囔道:“不教就不教,就知道骗人。”
迈步而行的老人侧眸看了看腮帮子鼓得宛如金鱼一般的女孩,笑了笑。
“天下最厉害的功夫”
“是什么?”
“活下去。”
“活下去?”
“嗯。活过了所有比你厉害的人,你便是这世上最厉害的人。”
“比如呢?”
“魏长明”
“再比如呢?”
“乌萧何”
“还有吗?”
“王阳明”
“那你现在是最厉害的吗?”
“不是,还差上一人。”
“谁?”
“李东君!”
叶红笺无论如何也不会忘掉这张脸。
这张在她小时候高高将她举起,说着小红笺长大之后会是这世上最漂亮的姑娘的脸。
这张告诉她家国大义,苍生为先的脸。
这张给她讲了许许多多的故事,说了许许多多道理的脸。
曾几何时,这张脸的主人是叶红笺认为的世上最完美的人。既满腹经纶,又心怀天下。
她曾引以为楷模,视其为师尊,想要成为与他一般的人。
只是她的满心憧憬在最后却让她成为了一场对徐寒精细谋划数年算计的帮凶,她为此对徐寒满怀愧疚,但心底却始终无法相信,那个在她眼中慈祥的老人会施展一出这样的毒计。
当然这些疑惑她早已将之深深的埋在了心里,毕竟夫子已经死了。
死在她所不知道的某一处,这并不是一件值得商榷的事情,那破碎的命牌便是铁证。
可现在,夫子又活生生的站在她的面前,距离她不过百丈。
这并非她的错觉,因为徐寒脸上的惊恐同样向她传达着这样的事实。
但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死而复生还是借尸还魂?他有什么目的?有想要做什么?
这些疑问都在这时不可避免的纷自涌上了叶红笺的心头。
可她并来不及去细想这些问题。
轰隆!
方才还可见星月的天际忽的乌云密布,一道巨大的雷鸣轰然响起。
狂风刮来,街道旁的灯火在那时尽数熄灭,商贩们货物被大风刮起,行人的衣衫被扬起。
出于本能,在意识到大雨将至的诸人纷纷朝着街道两旁的屋檐下快步走去。
徐寒与那青色鬼魅之间便被让出一条可以直达彼此的路。双方的目光对视,都静默于那忽然狂风大作的街道上。
滴!
第一滴雨水,从万丈之遥的高空坠落,重重落在了横皇城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它发出一声脆响,随即便粉身碎骨。
但那一声轻响,却像是某种号令。
大雨在一刻倾盆而下,来不及躲雨的行人发出一声声惊呼,在这街道上快步奔走。
矗立在街角的老人,一身鸦青色的长衫忽然逆风鼓动了起来。
他双脚所立之处的地面也于那一刻微微隆起,两道裂纹浮现。
而下一刻,那隆起之处便以快得惊人的速度朝着徐寒与叶红笺所在之地蔓延看来,两道裂纹也随着这样的隆起,不断涌向二人所在之处。
徐寒二人的面色一沉,各自周身的真元与剑意都在那时涌动开来。
徐寒周身的肌肉高高隆起,浩然的气势荡开,叶红笺的衣衫鼓动,背后一只凤凰神鸟的虚影浮现,于那一刻振翅长鸣。
轰!
一声巨响荡开。
铺就横皇城街道的青石板在那一刻猛然被扬起,碎石与尘埃漫天飞射,两侧行人发出一声声惊恐的高呼,乱做一团试图躲避这些飞石,但却依然免不了被这些石块砸中。
而那尘埃之中两道大腿粗细的藤蔓犹如毒蛇一般显露出了自己的真身,它们如有灵性一般朝着徐寒二人纷自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