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府主放心。”苏慕安在面对这满地尸骸的表现却平静得吓人,他摇了摇脑袋,如此说道,倒是有些反过来安慰徐寒的意思。
徐寒也来不及深究一个才十一二岁的少年如何能有这般的心性,他朝着身旁的叶红笺使了使脸色,将苏慕安交给了叶红笺,自己则赶忙朝着林守一干人聚集的方向走去。
牧极已经发起了第二次天狩境的奇袭,那么如果他预料无错,第三次恐怕便不会太远了。
正在商议布防之事的诸人见徐寒到来,也纷纷在那时侧头望向这少年,那位之前在阁楼中多有为难的孟铜老将军也在其中,见徐寒到来,或是心底的羞愧作祟,老将军赶忙低下了头。
“徐府主来了。”林守见着徐寒,展颜一笑。
“嗯。”徐寒点了点头,也不做那虚伪的客套话,便直入主题的问道:“将军准备得何如?”
“都已安排妥当,只待请君入瓮了。”林守笑道,但话锋却在那时一转,又问道:“老朽很是好奇,徐府主就真的断定这第三次进攻一定会在今日发生吗?”
徐寒闻言沉眸苦笑,“我怎敢断定,只是”
说到这里徐寒沉默了一小会,方才眸中神光一闪,接着言道:“我只是站在牧极的角度考虑此事,是想我便是牧极,眼前的大黄城我会如何去破。之前的夜里佯攻语白日的奇袭便是在向我们传达一个他拥有随时威胁到大黄城安危的力量,让我们不得不时刻提防。”
“但兵者以奇为胜,既然向我们传达了这一点,那我们若是有所防备对于他手中的千余名天狩境强者自然便有些威胁,再在短时间内进攻反倒容易落入我等的圈套,因此倒不如让我们惶恐数日,待我们放下戒备再屡屡进攻,如此才能更好的摧毁我们的意志。”
说到这里,徐寒再次沉默,他望了望城头上哀嚎的士卒,心思一沉。“只是这些士卒们便作了弃子”
确实如他所言,他一早便知道牧极会再次发动天狩境强者的奇袭,只是因为摸不准时间与其大家都全身戒备消耗意志倒不如安心休整,而眼前这些士卒便是他为此付出的代价。
“少府主于心不忍?”林守敏锐的洞察到了徐寒此刻异样,他出言问道。
可谁知徐寒却在那时摇了摇头。
“没有不忍,徐某以为小不忍则乱大谋,若是没有这些牺牲,大黄城迎来的将士更大的生灵涂炭。”
林守闻言心头一荡,他看了看眼前这位比他孙儿小上足足一轮的少年,心思一沉。
“慈不掌兵,少府主确有当年夫子遗风”
天色蒙蒙亮,大黄城外,牧家军军营。
一位身着黑甲的面容刚毅的中年将领大步流星的迈入了军营中最大的那座营帐。
推开幔布,营帐的两侧坐满了与他一般装束的黑甲将士,年纪从二十出头道六旬老人不一而足,但大抵都是周身气息凝练,显然不是寻常修士可以比拟之辈。
那中年将领对此视而不见,迈着大步便来到营帐中央,朝着首座上那位坐在轮椅上,面色苍白身着白衣的男子单膝跪下。
“牧将军免礼,大黄城上的情况如何?”白衣男子见着那中年将领,展颜一笑,如此言道,声线温软,如水如玉。
中年将领唤作牧良,乃是当年老牧王所收的义子,算起来与牧极是同辈。
“是。”牧良闻言站起了身子,他的声音很重,亦有些沉闷,像极了某种钝器敲打在坚石上所发出的闷响。
“末将方才观察了一番,城外的尸骸摆放相比前三日明显的变得参差不齐,想来大黄城中的士卒已经有所疲倦,箭法远不如前几日精准。”
牧良的话方才落下,营帐诸多将领便纷纷脸露喜色。
“将军,是时候攻城了。”当下那位诸人中年纪最长,已近六旬的老将便站起身子,拱手言道。
诸多将士闻言也纷纷面露激动之色。
这一天他们等得太久,久到有人的双鬓从青丝变作了白发,久到孩童足以握起杀人的刀剑;久到每个午夜梦回,他们都会辗转难眠,久到那个故事早已被安享盛世的王孙贵胄遗忘。
但没关系,他们从来没有忘记过。
他们回来了!
牧极沉着眸子看了看台下那一张张或稚嫩或长老的脸,他死人一般平静的眸子中泛起些许涟漪。
但最后,他还是在诸人期待的眼神下摇了摇头。
“还不是时候。”他如是言道。
这话让在场诸人脸上的神色都是一滞。
为什么?这样的疑问不可避免的泛上他们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