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韩彦笑道,说着,便拿起一朵牡丹绢花细细观赏起来。
只见那花瓣柔嫩舒展,花蕊纤细,清风一吹,花瓣与花蕊轻颤,空气中似有醉人芬芳徐徐散开,若是此时有蜂蝶飞过,只怕也会被迷惑,驻足片刻。
果然是手艺精湛,如果不是用料差了一些的话,就是比之尚宫局做的绢花,也丝毫不差。
韩彦看了眼小贩带有补丁的衣服,心中了然。
连大年初一都还穿打着补丁的旧衣的小贩,又哪里有先前弄来上乘的料子来做绢花。
“果然是手艺精湛,朵朵都惟妙惟肖!”韩彦又拿了几支绢花来看,真诚夸赞道。
小贩更加得意了,自豪地应道:“若不是小人的娘子还在病中,一定能扎出更好看的绢花来!”
说着话,想到沉绵病榻半年之久的妻子,小贩不由地眼神一暗,双拳在摊桌后紧紧握住。
如果他有能力赚更多的钱,足够给妻子看病的话,妻子也不用受这么久的罪,就连病中也要强撑着身子扎绢花了!
这么一想,小贩立刻重新打起精神来,欢笑而卖力地推销起自己的绢花来:“两位大人若是喜欢,就多买些回去吧。新年里看着这些漂亮的花儿,人就高兴,喜气洋洋!”
多卖一些绢花,就能多些银钱给妻子请医买药了,妻子也能赶快好起来!
韩彦和周丘看着小贩那副为生活所迫而强颜欢笑的模样,心中唏嘘不已,相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道:“这些绢花,我们都要了!”
他们不舍得自己的妻子受一点委屈,那小贩又何尝不心疼病中还要强撑着身体扎绢花糊口的妻子呢?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妻吾妻以及人之妻!
小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一时愣在当地,好半晌才回过神来,颤着声儿一再确认道:“这些绢花,二位大人都要了?”
“都要了!”韩彦和周丘异口同声地笑道。
方氏也很为难。
作为母亲,她自然是心疼女儿痴心错付的,尽管她原先也看不上韩彦的冲动不羁,可是这个女儿被韩彦无情地拒绝完全是两回事。
更况且如今孙韩两家处于竞争对立的立场,她作为孙家的宗妇,自然要事事以孙家的利益为先,至于个人私情,那只能够往后放。
所以对于孟氏,她只能慢慢疏远。
孟氏理解方氏作为孙夫人的难处,只是觉得可惜,打小要好到大的朋友,就这么在时局的逼迫之下,渐行渐远……
“那真是恭喜了。”孟氏勉强笑道,“等回头府上添丁,我一定去府上套杯水酒喝。”
后一句,是对着周夫人说的。
周夫人连忙笑应一句:“多谢”。
周家如今虽然与孙家结成了姻亲,但是同样得罪不起韩家。
因为孙、韩两家的刻意隐瞒,其他人不知道孙畅音与韩彦这段公案,然而却都知晓韩、孙两家如今的剑拔弩张,见状便都纷纷躲得远远的,生怕受到波及。
唯有那些坚定地分属两个阵营的各家女眷,各自簇拥着孟氏或是孙老夫人。
孟氏和方氏不过对答两句,孙老夫人便面露不耐,眉头微微一皱,鼻间发出一声轻哼。
方氏立刻浑身一凛,立刻冲孙老夫人颔首歉然一笑,然后又歉然与孟氏辞别道:“大年初一,家中还有许多琐事要打理,我们就先告辞了。”
孟氏心中暗叹一声,唯有点头笑应:“孙夫人请便。”
从此后,手帕交方氏,也就只能够是“孙夫人”了。
这点小插曲,让孟氏连着好几天都怏怏不乐。
舒予和戚氏私下里说起此事,也是不胜唏嘘。
在如今这个时代,家族就是自己的依仗,个人的一切都要服从家族的利益,否则家族一旦衰败,还如何给子弟提供庇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