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子刘劭就再聪慧,也只不过是个六岁的孩童而已,又如何能镇得住那群如狼似虎、心狠权大的大臣?
柳真人见状起身,向赵太后拱手见礼,婉辞道:“太医署的能医妙手比比皆是,贫道不过是一个山间小道耳,不敢当此重任。”
“真人不必妄自菲薄,您医术高超,在座的各位都是有目共睹的!”赵太后恳切挽留道,“太医署群臣束手无策,唯有真人出手力挽狂澜,救下了圣上,这份卓绝的医术,可不是谁都有的!”
柳真人摆摆手,中肯地回道:“太医署的各位大人不能不能医,而是不敢医。今日贫道已经做过示范,接下来几日只要按样施针,再配合汤药调理,圣上定会慢慢恢复的!”
毕竟此次施针程序繁琐,有些穴道对于入针分寸更是要求十分严格,万一要是一不小心多入了分毫,到时候非但救不回元嘉帝,反而会要了他的性命,太医署的御医们又怎敢轻易施针尝试。
他要不是之前诊治过类似的病人,有成功的经验可循,哪怕此次有韩彦相求,他也绝对不会轻易动手替元嘉帝施针医治的。
一旁的张院判暗自点头。
可是赵太后关心则乱,这会儿根本就听不进去柳真人的解释,只有一句话,在元嘉帝恢复如初之前,柳真人说什么都不能离开皇宫。
非但赵太后如此坚持,就是群臣亦是一样观点。
眼见着近几日出宫是无望了,柳真人干脆爽快地应了下来。
只是柳真人这一留,就被迫留到了正月底。
正月将尽,寒意渐退,元嘉帝的身体也一天天地好了起来。
这一日,待柳真人施针之后,元嘉帝自觉身体轻快许多,便一脸渴望又忐忑地问道:“自打真人来了之后,朕便感觉这身体一日好过一日,甚至比上次病倒之前还要精神几分,敢问真人,若是长久坚持下去,朕是不是有可能痊愈了?”
柳真人呆了一下,看向元嘉帝的目光沉了沉,不答反问:“圣上的御花园里有一座八角凉亭,因年代久远而木屑脱落、榫卯不合。
“上次圣上还特地找工匠重新做了雕梁彩绘,修葺一新,表面上看起来与新建的毫无差异的。
“敢问圣上,那刚刚修葺的八角凉亭,与当初新建时还一样吗?”
好在将近子夜时分,终于听得一直低头不断施针、满头大汗的柳真人长吁一口气,叹道:“好了。”
简短的两个字犹如纶音佛语,一下子将众人心头沉甸甸的迷雾驱散,所有人都下意识地蹭地站了起来,齐刷刷地看向内室。
赵贵妃半跪在床头,紧紧地抓住元嘉帝的手,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元嘉帝看,生怕柳真人方才的话是骗她的。
然而随着柳真人一声话落,元嘉帝就费力地哼了一声,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圣上,圣上,您醒了……”赵贵妃紧紧地握住元嘉帝双手,哽咽道。
众人闻言,惊喜交加,连忙都候在帐幔外,等候元嘉帝召见。
柳真人抬手抹了把头上的汗,看了眼躬身后者的乌泱泱一片的文武大臣,道:“圣上刚刚醒来,身体还很虚弱,最是需要静养。各位大人还是晚些时候再过来请安吧。”
众臣看了柳真人一眼,有些不悦他一介籍籍无名的道士对着大家指手画脚,但是转头看见内室床上躺着的元嘉帝这会儿虽然睁开了眼睛,却尚且无力说话,只得按捺下心中的不满和急切,躬身请了安,便都乖觉地退了下去。
除了韩迁和韩彦父子二人。
柳真人收拾好银针等物,背上药箱,出了内室,途经韩彦身边时,低声说了一句:“跟我来。”
说罢,便迈步到宴息室的桌前坐下,提笔铺纸开方子。
韩彦自觉地默默伺候。
韩迁在一旁拱手道:“这次都多亏了真人……”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柳真人抬手打断了。
“谁让我收了这么个不省心的徒弟呢?”柳真人嘟囔一句,看不出喜怒。
韩迁知晓这师徒俩有话要说,当即拱手应道:“犬子有劳真人多费心了。”
说罢,便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