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赵贵妃才会赶在师兄他们发难之前,主动站出来的请罪,将‘后宫干政’‘收受贿赂’‘涉嫌刺杀圣上’等罪名统统撸去,只留下一个‘不察受骗’的轻责。
“而且她笃定圣上一心爱宠她,只要她肯主动请罪,圣上定然会因为怜惜她而替她脱罪的。
“这样,到最后,只怕看押审问什么的也不过是走个过场,说不得圣上还因为怜惜她此番受了委屈惊吓,愈发地恩宠心疼她了呢。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圣上见赵贵妃委屈忏悔的,当即便原谅了她,而且还在言语之间替她脱罪。
“可也正因为怜惜偏袒赵贵妃,所以圣上才失了冷静和理智,直接与群臣对着干,生生将自己弄成了沉迷女色、不辨是非的‘昏君’,也让赵贵妃再次成了群臣眼中祸国殃民的‘苏妲己’。
“圣上若是真的如斯痴情,就不应该与群臣对立,不顾群臣劝谏,一意带着赵贵妃负气出走,而应该缓和群臣的怒气,徐徐图之,以保全赵贵妃。”
舒予一听,还真是那么回事儿。
这就像是做儿子的一意偏宠媳妇,每每婆媳之间有了问题,不想着设法劝解,就直接护媳妇怼亲娘,自以为很有老公力,其实是在加深婆婆和媳妇之间的嫌隙。
“那现在该怎么办呢?”舒予皱眉问道,一脸担忧。
“只能先等圣上回来了。”韩彦叹道,“圣上这么一闹,赵贵妃是彻底和群臣站在对立面了,两者之间,他必须得有个决断。”
想要和稀泥?
那两边都讨不好了,平不了怨。
……
两旁的树木不断地朝身后飞速地逝去,赵贵妃在经过最初的慌乱之后,也慢慢地冷静下来。
她不笨,要不然当初也不能趁机逃出肃王的看守,向赵太后求救,更不能忍受东宫上下的白眼苛待,一心护着元嘉帝等到先帝归来,然后成为元嘉帝一心宠爱的贵妃。
她出身奴籍,又因为元嘉帝的宠爱而和“主子”赵太后闹翻了脸,唯一的依靠就只有元嘉帝,所以对于元嘉帝的心思,她只要用心,就没有摸不准的。
这次的元嘉帝,有些反常。
他宠爱她不假,甚至可以对她出手对付妃嫔和皇嗣一事睁只眼闭只眼,可是在她和朝政之间,元嘉帝一向是慎之又慎,生怕失衡的。
在元嘉帝的心中,后宫就是他家的后院,群臣就是再如何,也不能对着天子的家事指手画脚。
可是一旦涉及前朝,元嘉帝就得在心中仔细衡量,既不委屈了她,又不耽误国事。
譬如有人上折子说她收受贿赂,插手官员的升迁调动,元嘉帝就会客客气气地请人吃茶解释,说官吏的升迁调动都是他和内阁仔细考校之后的决定。
不管对方信与不信,却不会因此而直接跟她站在对立面,你死我活。
然而这一次,元嘉帝却为了她直接抛下一众臣子不管不顾……
赵贵妃略略一想,就知道元嘉帝这是动了怒,所以才失了平日的冷静自持。
至于为什么动怒,大约有臣子里通外国、意图弑君的惊惧与愤怒,以及,她吹枕边风,举荐了赵吉等狼心狗肺之人……
赵贵妃这会儿想起赵吉等人就后悔地要死,她好心好意地帮助他们官运亨通,他们倒好,背地里直接对她的靠山下手!
真是忘恩负义,恩将仇报!
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为今之计,唯有牢牢地掌控住元嘉帝的心,利用他对自己的旧情和宠爱,有惊无险地闯过这一回的滔天巨浪。
“圣上,这一切都是臣妾的错,您快快调转马头回去吧!”赵贵妃柔声哀求,“您这一走,镇国公等人自是义愤难当,只怕要与圣上为难的……”
祸水东引,元嘉帝才会更加怜惜她的委屈和不易。
果然,元嘉帝闻言,非但没有减速,反而一夹马肚,“驾”地一声,催马加速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