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岁多的孩子,骨骼什么的都未发育完全,相对脆弱,有些在你看来没什么问题的训练,对于他如今的身体来说,可能就是不堪承受的负荷。
“别的不说,就单说那扎马步,最是要求腰腿下盘的扎实稳定,小望之还太小,身体正是快速抽条的时候,现在可做不得那些训练。”
韩彦连连点头,笑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也是正经拜过师傅的,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训练,断然不会做出揠苗助长那样的糊涂事的!”
舒予闻言,略略放心,点点头,又道:“还有,自从小望之过了周岁礼,你待他是一天比一天严厉了。你自己也看得出来,小望之近来虽然心里依旧亲近你这个父亲,但是平日里总不大敢往你跟前凑。”
韩彦眼眸一暗,微微垂下眼睑,没有说话。
舒予却不能因此就把话憋在心里不说,顿了顿,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一些,低声劝道:“小望之打小就没了母亲,本就比其他孩子缺少了来自母亲的温柔而无微不至的呵护。
“韩大哥你这个做父亲的,要是再这样一味地严厉下去,只怕会给他幼小的心灵造成二次创伤。
“我们一家人虽然都疼爱他,也都将他当成是自家的孩子爱护照料着,但是,到底不是他血脉相连的父母,替代不了你和……”
“逝去的嫂子”这句话,舒予到底没有说出口。
每每提及小望之的母亲,韩彦都是一脸的沉痛哀伤,现在更是愁眉拢聚、眼神晦暗。
舒予理解韩彦年轻丧偶的悲痛,却更加心疼小望之生母早亡、生父严厉的孤单和惶然。
大人们总觉得小孩子还小,每天吃吃玩玩睡睡,嘻嘻哈哈没心没肺的,殊不知他们的情感和心里需求,并不比大人少许多。
他们也渴望关注、爱护、理解和尊重。
两个人谁都没有再说话,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重凝滞起来,安静得就连夏夜窸窣的虫鸣,都让人觉得刺耳如擂鼓。
韩彦见韩勇坚持要给韩霞退学,彻底放了心,笑道:“既然如此,那我这就把束脩退还给韩大叔。”
韩霞进学堂不过一天就要退学,这束脩自然是要退还的。
而且与别人家送束脩直接送肉干和山果等实物不同,韩勇当初可是直接拿的钱,一共两百文。虽然不算多,但是这种情形下,韩彦还真不好意思继续收着。
说罢,韩彦就要起身去东间取钱,却被韩勇一把给拦住了。
“贤侄你要是这么做,那韩大叔可真是没脸再坐下去了。”韩勇一脸难为情地说道,“本就是霞丫头耍小性子,给你添麻烦了,这束脩就当是咱们的赔礼了。”
“韩大叔这话才真是叫我无地自容呢。”韩彦笑道,“这本就不是个事儿,当然也谈不上什么赔礼。韩大叔实在是太客气了。”
两人推脱半天,最后还是韩勇拿定了主意,一锤定音道:“你就别跟我在这里客气了。那两百钱,就当是我捐给学堂的了!多少给孩子们买张纸,多练写两个字!”
见韩勇都这么说了,韩彦也不好再推辞,便拱手笑道:“那我就替孩子们谢谢韩大叔了。”
“不当谢,不当谢!”韩勇连连摆手,笑呵呵地说道。
见此事已了,韩勇放了心,便婉拒了张家留饭的邀请,笑道:“霞丫头脾气犟,这会儿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不赶紧回去看看,我这儿待得也不放心。
“等下次吧。大家就在一个寨子里住着,还愁以后没机会坐在一处吃饭吗!”
见韩勇去意已绝,大家也不再多加挽留,将他送出了院子。
张猎户和张李氏感叹两句,就各自去忙碌了。
这毕竟只是件寻常的小事,不值得多费神思量。
舒予却很惊讶,追着韩彦问起了事情的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