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个被家人宠坏的小姑娘啊。
想要的时候就不顾一切地去争取,可是一旦受了点挫折,就立刻委屈得不行,恨不能跟对方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的才好。
韩彦松了口气,面上却还不得不维持着讶异,免得被人看出他的轻松欢悦来。
两世为人,也曾侧帽风流、掷果盈车,他还不至于看不出韩霞的那点小心思。
只不过是碍于情面,直言不好戳破,他这才顺势同意收下她这个学生,想要徐徐图之罢了。
午后舒予和他说起韩霞的委屈抱怨时,他就知道自己的法子奏了效,但还不料这法子竟然这么好用,效果简直是立竿见影。
韩勇不知道韩彦这番心理波动,见他面露惊讶,更加觉得不好意思了,但是一想到这会儿还把自己锁在屋子里,蒙在被窝里哭得稀里哗啦的女儿,到底不忍心让她再去学堂里受委屈。
“嗯,退学。”韩勇点点头,面色赧然,语气却很坚定,“就她这娇纵任性的脾气,早些退学早些好!也省得给贤侄你添麻烦。”
韩勇不是不知道自家闺女的心思,他之所以没有阻拦,甚至还帮着她达成心愿,到学堂拜师读书,那是因为他也看好这门亲事。
虽然闺女嫁过去之后,要给小望之做后娘,母子关系不免难处,但是韩彦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女婿。
别的不说,就冲秀水河子镇上的谭老先生肯高看他一眼,冲他在夏季狩猎大比上一箭救下场上诸人,这样文武双全、卓然于众的女婿,简直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
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自家闺女跟了韩彦,将来定然是衣食无忧、富贵荣华!
不过,既然眼下自家闺女改变了心意,那韩彦就是再好也是白搭。
他韩勇看重韩彦归看重韩彦,但还不至于因此就做出“逼女求荣”的事来。
再说了,韩彦方才说得明明白白,自家闺女在他的心里,就和学堂里其他的学生一样,没有任何的分别。
既然现在两个孩子都彼此无意,那他也不必来做这个费力撮合的“恶人”了。
“你既然来学堂读书,那就要遵守的规矩。”韩彦凛然道,“这第一条,就是尊师重道。”
“‘尊师重道’难道就是要对先生的话盲听盲从吗?”韩霞瞪着红彤彤、泪汪汪的眼睛,毫不示弱地顶回去,“先生说得对的,学生要听,说得不对的地方,难道还不容许学生反驳吗?”
“我何处说得不对?”韩彦皱眉肃然问道。
“你说得不对的地方多了!”韩霞见韩彦一脸“不知悔改”,气得直发抖。
她以前怎么会被此人温文尔雅的表象给蒙住了眼睛,觉得这样文武双全、风姿潇洒的人,就是自己这一辈子所仰望与追求的的?
他明明就是自高自大、独断专制,容不得别人说一句“不”!
“小望之才多大一点,你为什么要强制缴收他的石子,还那么严厉地训斥他不好好地习武?他可还是你亲儿子呢!
“我路见不平,仗义执言,替小望之说句话,难道有什么不对的吗?你,你凭什么当着大家的面呵斥我多管闲事?
“还有,我一个姑娘家,你让我跟着一群小子一样扎马步就算了,稍有不对就严厉训斥,就这么让我当众难堪,我,我,呜呜……”
韩霞越说越悲伤,干脆捂脸放声大哭,直接跑开了。
韩彦皱眉看着韩霞跑远的背影,转头吩咐白亮:“你跟上去瞧瞧,务必要将人给安全送到家中。”
“是,先生。”白亮赶紧应下,急忙追了上去。
韩彦见白亮追了上去,遂放下心不再理会,转头继续教习。
其他人本来都在忐忑不安地抬头看热闹呢,被韩彦这眼神一扫,赶忙都一个个地又都齐刷刷地把头勾成了豆芽菜,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生怕触了韩彦的眉头,下一个倒霉的就是自己。
就是小望之,这会儿也顾不上自己的石子了,垂手立着,乖巧得跟只鹌鹑似的。
“继续!”韩彦一声令下。
“是!”
学生们齐声高应,双腿等肩分开,沉身蹲下,双臂向前平举,面容坚肃。
小望之见师兄们都操练起来了,也不敢懈怠,围着场地,自己伸胳膊踢腿小跑着活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