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主再临 04

,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小徒弟寻来时,慧觉正替丫丫掖好被子,晚上见这小姑娘睡得不踏实,老和尚便守在一旁,坐在床沿上说起几个故事,他许久未哄过孩子,也不知道脑子里记得的那些东西,小姑娘是否爱听。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许是白天哭得累了,又或者是老和尚念经式的语调令她心安,即便慧觉说的那些陈年趣事皆落了灰,丫丫听在耳里,那自清晨响至午夜的啜泣也渐渐平息。

当小姑娘沉沉睡去时,明月与老和尚皆是松了一口气,天上一轮瑶魄将清冷藏下几分,那点溜入房中的月光轻柔且绵长,溶溶月色似罗衾笼着屋子,织成一副幔帐,将忧愁挡在外头,护着长夜里难得的安详。

昭远推门进屋时,脚步也放轻几分。

慧觉瞧见他这小徒弟夜半来寻,定是有什么要紧事,若在屋内商谈怕是要扰人清梦,老和尚当下摆手示意,又指了指外头,引着昭远往院内走。

“师父。”昭远唤了一声,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开口,踌躇一番后倒是将解释都给压在心头,小小少年索性直接将那枚玉扣递予老和尚,静待其反应。

他年纪尚小,对于暗庄之事虽有所了解,可未活在那个年代,便也不知慧觉所想。

玉扣静静躺在昭远掌心,小小一枚圆扣不过两指节大小,衬着月色,映在老和尚眼中,却比冰轮更亮几分。

齐王暗庄,暗护齐王。

慧觉未能想到如今还有一天能够再见此物。

“阿弥陀佛。”良久,慧觉低头诵出一声圣号。

自后山行至前厅,需穿过一条石子路,树影婆娑,和着微风摇曳于脚下,老和尚缀在昭远后头,一老一小踩过脚下碎石,踏过混着泥与碎叶的小路。

慧觉将万千思绪关在脑子里,任由一双脚向前走着,这条路他走过几十年,闭上眼也知尽头在哪,今夜再踏上时,却又觉得前头那片地雾茫茫的,模模糊糊看不真切,不知里头有什么等着他,也不知自个还能做些什么。

一如几十年前般,他以为自己要刀口舔血一辈子,却接了任命削去青丝,褪去俗世苦忧,做了庙中僧人。待齐轩王驾鹤西去,慧觉又认为这和尚或许要当上一辈子,直至他身披袈裟入了土,西天上或许还能有他一袭位置。

他没有觉得做和尚有什么不好,也未觉得归顺于暗庄又有何不妙,若非靠着当年习来的一身本事,现下老他骨头一把,又如何与歹人周旋,护下这些孩子?

慧觉只是未料到,便是他佛前苦修几十年,到头来也未曾参透造化二字。

人这辈子,不走到最后一刻,永远不知晓后头还会发生些什么。老和尚到了门前,却未进去,他站在院内隔着一道半开的门,视线与里头那位青年撞了个正着。

前厅内,齐容轩在打量慧觉,老和尚也将这一男一女两名来客细细观详。

“全禄。”青年忽地念出二字。

这一声,叫的清晰,听在慧觉耳内却又似自天边而来,越过茫茫云层,带着湿意与露气钻入老和尚耳内,朦胧间刺得他一个激灵。

天下福事何其多,无外功名利禄全。

是了,发丝未断之前,他确实用这名字活了十几个年头。

全禄这人无父无母,无依无靠,好在老天多余物件虽一样未给,却为他留下个聪明脑子,又给了副灵活身子,他靠着这份聪明劲学会妙医玄毒,又仗着身手轻巧习得暗杀之法,年纪轻轻已在暗庄本部有着无量前途,虽见不得光,却也算应了名中二字。

可圣德寺主持偏偏挑中他做弟子。

他那师父原本也效命于暗庄本部,却被上头一纸文书调至国寺,穿起僧衣念起经,敲着木鱼撞着钟,暮鼓晨钟之下活了大半辈子,全禄曾见过主持一次,但也仅是匆匆一个照面,却是不想临到交接之际,竟是向上头请示将他这不通佛理的人接入寺中。

“做和尚,可还好?”门内,齐容轩问他。

既顶着全禄这个名,与红尘俗世便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他本无心入佛门,偏偏上头命令违抗不得。

入寺头几个月年,确实过的不太顺。

“很好。”听见这个问题,老和尚含笑合掌,那双曾经染血的手已浸满檀香,他不知这话是对着齐容轩说,还是对着已故去的师父说,又或者是将这个答案说与自个听。

“做慧觉,很好。”

年轻时慧觉不懂为何师父挑中自己,但庙中岁月确实让他静下一颗飘荡的心,他无家无根,无依无靠,天下虽大却寻不到一个来处,守在一个地方吃着皇粮,日子过得虽算好,心里那片地仍有些空荡。

如今以佛为父,以庙为家,很好。

圣德寺原为国寺,齐轩王仙去后逐渐走向没落,诺大一暗庄,因上头那位新王圣心难测,也由内崩析瓦解,彼时慧觉刚接任主持一职不久,瞧着那树倒猢狲散,心里头却是想着若他仍是暗庄本部一员,在这栖息的地界没了后,他这只无源鸟又能飞往何处。

暗庄虽散,里头那些人若是愿随了新王招安,便去了百通教任起职;若不从,运气好些还能逍遥田间,运气差的那些因知晓太多辛密,早已被咔嚓处决。

他运气称得上好,却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