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仅仅只是少数……
薛怀南扫过这百来余人,他们多少都带着伤,严重些的已只凭一口气吊着。大多数人将军都不认识,细数下来熟悉的面孔只有季飞尧一人,想来徐三宝陈得胜两位将军皆已战死沙场。
陈副帅到底还是忍不住冲到了前头……
眼见岳家军仍有余火残存,薛怀南放下一颗心,又看起蒙军那头。
他最先看的并非是巴得尔,而是开战前岳家军派出的一队探子。决战前夜,薛怀南同二位将军商议过后,在军中寻了几名最机敏的将士,嘱咐他于两军交战之际潜入渡沙关。
那是渡沙关防守力量最为薄弱的时候,虽希望渺茫,徐三宝仍想将不愿与鞑子为伍之人悄悄从城中带出。
薛怀南最后在城外乱葬岗找到了那队人,他们被扔在骸骨堆最上头,一队八名将士,皆躺在这块蛆虫成堆的地方。
将军只认清了三人的脸,便再也不忍看,不忍言。
这队人会死,将军们知道;潜入渡沙关九死一生,这些将士们也知道,可岳家军到底心里还抱有一丝侥幸,想着能救出一人便是一人。
仔细想想,他们做什么不都是希望渺茫呢?与蒙军交锋也好,欲救渡沙关之人也罢,都是凭着一腔热血撞南墙。
即便有去无回。
不再看乱葬岗这块的情景,薛怀南心里默念起巴得尔,镜子里画面一转又到了统帅住所。这七王子胸口挨了一剑,虽无性命大碍,但多少还需修养一些时候。
将军看到他的时候,正有一名婢女前来送药。
那是位汉人小姑娘,军中多将士,鞑子占下渡沙关后缺了人侍候,于是便打起城中姑娘们的主意。有的人自愿来府中做事,只因蒙军管顿饱饭,有的则是直接被人从家中拖走,阿月则是其中之一。
但她性格胆小乖巧,被抓来后既不哭也不闹,模样长得又讨喜,便被分配来照顾巴得尔。
“统领,药好了。”阿月将药放置在床头,俯身扶起床上之人。
巴得尔坐起身,眯着眼盯了小姑娘一阵子,直看得人头皮发麻。他拿起碗放在唇边,许久不见动静,待阿月面露疑惑之际,巴得尔将那碗药又递给她。
“你先喝。”巴得尔说。
小姑娘有些不解,还是捧起碗乖乖听令,小口小口的将药汁纳入口中,碗中液体逐渐减少至一半。
“停。”统领示意阿月将药碗重新放回床头,也不让她离开,就这么让小姑娘跪在床边,而他自个则开始闭目养神。
两盏茶功夫过去,不去碰药碗也知道液体已开始变凉。
巴得尔睁开眼,阿月低着头跪在地上不见什么异常,统领这才放心的端起那碗药一饮而尽。
“你回去吧。”服了药,七王子摆摆手让人退下。阿月素来胆小,也做不成什么事情,他只是怕有人借机在药中下毒,才让婢女先先以身试药。
小姑娘应了一声便安静的离去。
薛怀南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再仔细看时,却发现那汉人小姑娘嘴角挂着一丝笑!
阿月在府中慢慢走着,抬起头仰着脸,与她一贯唯唯诺诺的样子并不相符。她生来胆子就小呀,一点风吹草动就怕的不行。
不敢抬头看人,不敢弄出声响引人注目,一辈子都活的安安静静,她就是这么个人。
不去惹事,不去生非,便可安慰度过余生,曾经阿月是这么以为的。
可这世道,不去找麻烦,麻烦自己会找上你;想做个好人,却总有人跑到你家门口来,砸烂你的门,杀光你家人,将炕下藏着的最后一点粮食也抢走,末了还让你来当牛做马。
做个乖巧的人,有什么用呢?
不过是逆来顺受而已,一辈子被鞑子压在头上,还得对着仇人感恩戴德,恳请他们赏自己一口饭吃。
一辈子都得低着头。
一辈子活的像条狗。
自己快要死了吧,阿月心想。她藏在柴房的那个人是这么说的,那药发作需要半个时辰,毒发缓慢却药劲刚烈,死的时候五脏六腑如被刀搅,片刻功夫就能穿肠烂肚。
也不知与娘亲比起来,谁走的更痛苦。
阿月踩着石子路慢慢走着,越来越慢,越来越慢,她走到一个没人的地方,终于扑通一声倒了下去。
只要再过两盏茶的功夫,那鞑子也就该跟着她一起去了吧?
也不知柴房里的那个人最后会怎么样,他似乎是个岳家军……
似有一把尖刀从胃往外破开,又将刀尖在肚子里打着转,直将身体里割到只剩稀碎的肉块。
真的,很疼啊……
阿月缓缓闭上眼睛。
这城中,有人摇着尾巴做狗,便有人想拼了命做回人。
起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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