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老太监拗不过小皇帝,只得领着刘毅来寻岳云曦,他本在路上想着如何安抚主子,可到了那园子里,却见到已逝的皇后娘娘躺在竹林边。
夏日炎炎,头上悬着明晃晃的太阳,马瑞安往外挪了几步,让那毒辣的光都打在自己身上。
可还是觉得冷……
有个什么东西从他耳朵眼里钻进去,在天灵盖里先绕了一圈,接着往下哈着寒气,冻得他身子冰凉,如同池底的水一样。
他眼里映着的,那在池子里待了三日,会说话,会动,会同刘毅斗蚂蚁的岳云曦……
究竟是什么东西?
可不管眼前这人是何妖孽,最后的希望都在寄托在她身上。
“娘娘……”马瑞安心一横咬破自己舌尖,一阵血腥味在嘴里散开,脑子也被巨疼激的清醒几分,他将托盘向前倾斜,使得薛怀南能够瞧清盘中之物的模样,“……您从阴曹地府回来,可还记得此物?”
那是一把剑。
薛怀南上前将剑拿起,缓缓出鞘。
此时天色已暗,屋顶上那只乌鸦也没了踪影,没了偶尔响起的喑哑几声,整个清秋阁彻底安静。
这静谧的夜色里,将军听见战场上的万马千军。
薛怀南指腹拂过剑身,触手冰凉,剑身是干净的,却又好像有血迹附着其上。耳边有厮杀声,悲鸣声,天地间黄沙翻涌,万物影影绰绰。忽有一人策马而来破开混沌,持剑杀入重围,寒芒过处,血花飞溅,头颅翻滚。
擂鼓鸣金间,他在剑身上描摹出两个字:
定光
宝剑定光,以乌山寒铁铸剑身,聚日月光辉于刀刃,可破世间魔障,守巍巍河山。
守巍巍河山……
“岳家的剑,如何在你手上?”薛怀南话间藏着他未察觉的悲凄,这剑带着魂,魂里记着百年间的动荡。
天下是奔腾的骏马,而它蹄下踩过多少冤魂?为了这马能歇息一会,就有人拿命编成绳子将它套住,让马儿安静待在一处。
“我问你,将军在则剑在,如今岳家老小皆已战死沙场……”这是薛怀南替岳云曦问,那姑娘的嘶叫在黄泉回荡,人间却没个声响;她的手砸在阴阳镜上,砸出斑斑血迹,却被打不开阴阳的界隙,去触碰一下定光,“……将军没了,剑为何落到了你的手上!”
“托盘上还有东西。”3028在此时出了声,黑夜里唯有它能视物,“……好像是软筋散的解药!”
软筋散……
是了,岳云曦被抬回皇宫那日便被灌下软筋散。就是这玩意,昔日能一跃而过的高墙,便成了她两载逃不脱的屏障。
现在想想,刘毅一个傻子如何知道成婚一事?那脑袋又如何能想出给皇后灌药的点子?
他又如何能瞒着满朝文武坐在龙椅上?
而马瑞安紧守皇上寸步不离……
“皇帝痴痴傻傻拿不了主意,你既已知岳云曦坠入池底三日,却又将这剑送过来……”薛怀南当即明白了什么,“马公公,究竟刘毅是主子,还是说……”
“……你才是?”将军将手腕转了个方向。
老太监上了年纪,眼睛不太好使,在这清秋阁里如目盲一般。可即使不用眼睛,他也知道那剑锋就悬在他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