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飞面无表情的坐在拉开凳子坐下,先是叹了口气,然后良久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抬头,看着在坐的几个人说:“大家都是兄弟,我呢,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这个厂子,大家都是废了心血的,我们没什么技术,也就最多只能当一个流水线生产厂家,后来你们看到了,只赔不赚……”
说到这,陈飞顿了一下说:“而且前面耗费资金研究出来的药物,似乎已经失败了,现在看来,我们没有什么翻身的余地了,先走一步看一步把,你们呢,最近就准备把手里的红头股份准备一下,厂子倒了之后,看能分所少钱,自己都算算。”
听着陈飞说这话,谁都心里一震,本来还好好的,陈飞怎么突然这么丧,他们一步一个脚印,从厂子开始盖楼到现在,趟过了多少河,付出多少辛酸,谁心里都清楚,无论再怎么样,陈飞都没有轻言放弃过,可是这次……
谁都知道,陈飞一旦说这话了,就说明肯定已经是到了穷途末路,绝望了。
这个厂子着实不容易,但就像陈飞说的,只进不出,好像这样的情况已经维持了许久了。
刚子沉默了半晌,站起来说:“大飞,我这人直,大伙都能理解,但还没到这个节骨眼上,咱还是别太悲观了。”
陈飞勉强的笑笑说:“我今天跟大伙说这个不是为了让你们安慰我,就是通知你们一下而已,行了,我要说的说完了,没有要说的,咱找个地儿喝酒放松一下吧。”
其实谁都知道,陈飞这是压抑的,也都纷纷站起来,邓洁一句话都没有说,直接跟着就出去了,他是觉得,发泄一下也挺好的。
几个人找了个饭馆,这顿饭可以说是刚子他们有史以来吃的最压抑的一顿饭,饭饱之后开始喝酒的时候,大家的情绪才稍有缓和。
只不过大家都能看出来,陈飞根本就是有意想把自己灌醉,三瓶白酒下去,陈飞笑着说:“其实大家也不用这么丧,老子肯定还有机会东山再起,只是这个努力做了这么久,有点舍不得,别的也没什么。”
大家一起举杯,看到陈飞能想开,其实心里都好受了很多,他们完全是技术入股,根本就没往里搭钱,但陈飞不是啊,他前前后后的快搭了有小一千万了,这放在谁身上也有点受不了。
后边越喝越开心,陈飞心情也开朗了不少,喝的也有点多了,确实,谁都有坎儿,过了就好了。
晚上散场了,程刚和孙志富都是孩子爹,相继离去,包厢里就剩下了邓洁跟陈飞两个人。
陈飞舌头已经喝得有点发硬了,笑着跟邓洁说:“哎邓姐,你说为啥这世界上有人生下来就含着金钥匙,有些人生下来就含着屎呢?我就不相信了,你等着看,三年,老子特么也是有飞机的人。”
邓洁看这陈飞这样子心里一软,伸出手一把把陈飞拉到怀里,说:“没事儿,你难受就哭出来,男人也不是铁打的。”
陈飞还没反应过来,脸就埋进了带着女人味儿的温软里,他突然也是一阵心酸,眼泪瞬间就流出来了。
陈飞轻轻叹了口气,两人在停机坪上很匆忙的告别,看着奥莉薇亚转身上了直升机的一瞬间,他才明白,他生命中这些女人,竟然没有一个他能看透的。
不知道是不是一种错觉,但是这种感觉竟然让他觉得有些无力,即便是现在,他已经不想那种老婆孩子热炕头了,但也希望一天天就看着别人背影离开啊。
如果有一天,他能站在一个巅峰上,拥有所有曾经他未曾拥有过的东西,那时候,他的心境和格局会是什么样的呢?
也许他都不知道会不会有这么一天,但现在,他必须要去面对一些他必然要面对的东西。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机身上标着一个家族族徽的飞机停在了跑道上,陈飞上飞机之后,满心感慨,但他真的不想把这些无用的感慨带回华夏,纵使失败了,脑袋掉个碗大的疤,二十年后还是一条好汉么不是。
连续的时差,让陈飞已经完全丧失了时间观念,加上跟跟杰克逊小姐和奥莉薇亚的匆匆一别,让他突然觉得,人生其实不是生下来活下去这么简单。
回到泉城的时候,陈飞已经疲惫到不行了,回到家,陈妈还在沙发上看电视呢。
陈飞强打起精神笑了笑,现在他只想好好睡一觉,然后在决定睡醒之后去干什么。
好在这小老太太已经习惯了儿子经常会消失,但在她的心里,陈飞不过就是泉城农村两头跑,要是让老太太知道他刚从美利坚回来,还不得炸了?
陈飞走回屋子,然后说:“妈,我睡会儿,太累,在我睡醒以前,千万别打扰我啊。”
睡一觉,就把旧的东西和失败留在梦里,醒来还尼玛得一样奋斗,虽然说,努力不一定成功,但不努力一定很轻松,但有时候,人被逼到那个份儿上了,你想不努力也是不可能的事儿。
陈飞闭上眼睛,准备好好睡一觉,然后在对厂子的事儿去做个了结。
这一觉,陈飞怔怔睡了二十多个小时,陈妈都开始担心了,陈飞醒来的时候,虽然觉得神清气爽,但一想到那些破事儿也不免一阵心烦。
陈飞起来伸了个懒腰,突然有种错觉,就好像之前根本就没离开过一样,他换了身衣服,随便拨拉两口饭,就准备去厂里。
陈飞在去厂里之前已经给程刚他们挨个发了微信,叫他们来开会,他没急着进会议室,反而先去了研究室,所有人都跟没头苍蝇一样在里面站着忙叨,却不知道该忙什么。
看到陈飞,都愣了一下,谁都没说话,他扫视了一眼,皱了皱眉,问小于说:“王工呢?”
小于愣了一下说:“从那天你把药拿走了,他就没来过。”
陈飞瞬间一股火就上来了,这老头是有脾气,但也不能这么无视他一个上司把,他一把拍在研究台上,说,这倔老头走了就走了,你特么就不会把他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