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后院进后花园要穿过一道圆形的洞门,可是这扇门被锁上了,曾泉便掏出钥匙打开了。
拉开门,他站在一旁,让妻子先进去。
方希悠微微一愣,还是走了进去。
曾泉跟在她身后,方希悠走了几步,看见眼前的情形,愣住了。
一片梅树。
她快步走进树林中,抬手触到那看起来干枯的树枝,却发现枝头已经有花苞在冒了。
梅花,她喜欢梅花,特别是小时候跟着爷爷住进红墙的时候,一到冬天梅花开放的季节,爷爷院子里的梅花——
看着雪花压在梅花花瓣上慢慢融化,看着那雪水流下来,是她曾经一度最喜欢做的事。有时候她还会把花瓣收集起来,玻璃盒抽真空密封了,那花瓣就跟生命力不消失一样,永远都那么的鲜艳。或者把花瓣泡在酒里茶里,或者做成各种梅花糕,请朋友来品尝。
她的心里,不得不说是有一阵激动和欢喜的。在这繁华都市里开辟出一个梅园,是她一直想要做的事——或者是她曾经想要做的事——她记得她那个时候经常会约曾泉和苏以珩到家里来看着梅花喝茶吃梅饼,和他们说过这件事。只不过时间长了大家长大了都忘记了!
梅花,是她的最爱。
在最冷的时候绽放自己的美丽,不惧严寒,独秀一枝,不就和她一样吗?
“你什么时候种的?”她把手收回来,声音极为平静。
他不会为她种,她知道,他心里想的人不会是她,她知道,至少第一位不是她,她很清楚。那么,他也不会为她种花。
“好几年了,已经长大了,今年会开花,第一次开花。”他说。
苏凡会问他是不是经常带女孩子来这里,可是方希悠不会问。
她只是“哦”了一声。
“这里有点小,所以种的不多,我也是才开始摸索——”曾泉道,“以前种过几次都死了,这一批还算不错,很给面子。”
种过几次?
每年都要死一次的话,是种了好多年吗?是在好多年前就开始种了吗?
方希悠这点逻辑分析还是有的。
可是,她不会认为自己就是这个让他种花的缘由。不管这树死几茬,那个时候他都是爱着苏凡的,不是她。
她不会让自己再伤心了。
方希悠又“哦”了一声。
“我在扬州那边买了一块地方,比较大,已经安排了人在打理了,今年冬天也可以开。过年的时候,你可以过去那边看,那边更多。”曾泉道。
方希悠不是傻子,聪明到什么地步的人了,她怎么会听不出曾泉话里的话?
他是在为她做这些吗?
当初,罗文茵喜欢榕城槐荫巷那边的环境,曾元进就给她买那边的院子。罗文茵喜欢明清的雕刻,曾元进就从全国各地找那些妻子喜欢的,搬到榕城去。
曾泉,他这又是,做什么?
为她做吗?
不可能!
她不能误会,越是误会,她就越是伤心,她已经被他伤够了,她不能再——
{}无弹窗刘主任说的,无非就是一些专业术语,让苏凡要开心点,即便是去了疗养院,也要找点自己喜欢的事情做,这样对康复会更好。
做了检查,刘主任就签字同意苏凡转院,前往北戴河干部疗养院去了。
等医护人员离开,霍漱清就对罗文茵说他送苏凡走,让罗文茵不用担心了。
“阿泉你也不用去了。”霍漱清对曾泉道。
曾泉便点点头,道:“要是需要帮忙,你随时给我电话。”
“嗯,没问题。”霍漱清道。
“迦因——”罗文茵轻轻抚摸着女儿的头发,苏凡望着母亲。
“什么都别怕,有爸爸妈妈在,有漱清在,还有念卿和嘉漱,有我们一家人在爱你,什么都别怕,知道吗?”罗文茵说着,不禁泪花闪闪。
“对不起,妈妈,让您担心了。”苏凡拥住母亲,道。
“傻孩子,你们不管长多大,爸爸妈妈都是会担心你们的,这就是做父母的命!”罗文茵道。
苏凡含泪点头。
方希悠走了过来,对霍漱清道:“要带的东西,文姨都带来了,让阿泉直接放车上给你。”
“谢谢你们了。”霍漱清对曾泉和方希悠道。
方希悠摇头。
时间也不早了,霍漱清便在秘书的帮忙下,带着苏凡去了北戴河。
罗文茵和曾泉夫妇站在院子里看着他们的车子远去,心里不禁有种说不出的难过。
“文姨,您要去哪里?我们送送您。”方希悠道。
罗文茵擦去眼角的泪,道:“不用了,我和小孙去行了,基金会那边要开会,十点半就开始了。”
“那您一路当心。”方希悠道。
说着,曾泉和方希悠把罗文茵送到车上,秘书孙小姐跟他们夫妻道别,上车陪着罗文茵去开会了。
罗文茵是某个青年发展基金会的董事,每年只是开几次会,然后去全国各地实地考察一下基金会资助的项目而已,其实也没什么事。
“我们,去哪里?”曾泉问方希悠。
方希悠望着他。
冷风吹着他额前的碎发,那并不舒展的眉心,让她的心头不禁一疼。
方希悠别过脸,走到车边,秘书就立刻拉开了车门。
曾泉和她一起上了车,夫妻俩谁都不说话,只有方希悠和秘书说了去车子去的地点。
“今天我们换个地方聊。”曾泉道。
方希悠看着他。
曾泉看了他一眼,便把那天带着苏凡去的那个院子的地址告诉了司机,方希悠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曾泉为什么带她去,什么都没说。
车上,夫妻两个人各自接电话,都是各自工作的事,只不过为了不让电话那边的人听到身边人说话的声音,两个人都侧过身,尽量靠着车门坐着。
等到电话挂了,其实两个人都有些觉得奇怪,现在的气氛,真的好尴尬。
“抱歉,工作的事——”方晓悠对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