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只有一个人不欢迎她

桌上的气氛,也因为曾泉的离开而冷了。

“看来这家里,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不欢迎新成员!”曾雨说完,对父母笑了下,起身离开餐厅。

曾元进的脸色也不好了。

“爸、文姨,阿泉他不是那个意思,他今天下午到家的时候就已经吃了片胃药了,我催他明天去医院看看。”方希悠圆场道。

“谢谢你,小悠!”曾元进道。

方希悠也起身离开了餐厅。

等餐厅里只剩下夫妻二人了,罗文茵才说:“我们,是不是不该接她回来?”

“那怎么可以?你去把她们母女接回来,泉儿那边,我等会儿和他说。”曾元进道。

罗文茵含泪点头。

“只不过,”曾元进顿了下,端起酒杯饮了一口,“她和那个霍漱清的事,暂且缓缓。”

“我知道了。”罗文茵道。

“还有,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等她们回来了,你就说,就说是你娘家的亲戚,其他的事,慢慢来。”曾元进补充道。

罗文茵愣了下,旋即点头同意。

然而,回到自己房间的曾泉,静静地坐在黑暗之中。

茶几的抽屉里有烟,他拉开取了一包出来,拿出打火机,点了好几次却打不着火,便将打火机拍在茶几上,上半身向后倒在沙发背上。

是她吗?真的是她吗?他找了三年都没有找到,最后,最后,竟然,竟然是他的妹妹!

门上,传来两下敲门声,他没有去看,等灯打开了,方希悠倒了一杯水坐在他身边。

“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她问,“先把药吃了吧!”

“我没事!”他闭着眼睛,道。

好一会儿,他的耳边一点声音都没有。

“我理解你的心情!”妻子突然说,他睁开眼看着她。

“刚才看着爸爸看文姨的眼神,我,其实很羡慕他们,我在家里从没见过我爸会用那样的眼神看我妈,从来都没有。”方希悠说着,不禁苦笑了,“你母亲活着的时候,也是一样,对不对?看着自己的父亲那样温柔地对待一个不是自己母亲的女人,心里很难受,是不是?”

他知道妻子误会了,可他不愿去解释,她要说,就让她说吧!

“其实,我没见过我爸对一个活着的人流露过那样的眼神,只有一次,我记得很清楚,他一个人对着一张照片发呆,他的眼里,就是爸爸刚才那样的神色,只是,我爸当时有些难过。我那时候还小,我看见他那样,就很担心地跑过去问他怎么了,他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捧着那张照片流泪。我从没见过他流眼泪,只有那一次。”她说着,眼中泪花闪闪,曾泉抽出纸巾递给她,她接过来轻轻沾去眼角的泪。

“晚上我就把这件事告诉了我妈,因为我很担心我爸,结果,我就听见他们两个人在吵架,吵的很大声。我只听见我妈说什么狐狸精,然后,房间里就是噼里啪啦砸东西的声音。我那晚害怕极了,躲在衣柜里整整一夜。”她说着,泪水却越流越多。

她擦去眼泪,带着浓重的鼻音,接着说:“后来,后来我才知道,那一天,是我爸他喜欢的那个女人去世的一天,那个女人死掉了,我爸一个人拿着她的照片哭,还和我妈吵架。我知道,他直到今天都没有忘记过那个女人,哪怕她死了,我妈都没有办法赢过她!”

房间里,好久都没有声音。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我想,到了我们这个年纪,该理解这样的事情了。每个人都有权利获得自己的幸福,尽管有些人容易找到那个可以深埋自己内心的人,有的人一辈子都很难找到那样一个人。”他说着,望向已经不再流泪的妻子,“有时候就算不能和心里的那个人长相厮守,可是那个人活着,至少也算是一种安慰。哪怕看不见她,知道自己和她在这同一个世界上活着,也算是一种安慰了。总好过这样阴阳两隔!”

方希悠,怔住了。

{}无弹窗何必没事找事?她这个人,他是了解的,等到开口的时候,必定已经是想了很久的。

“敏慧说过两天想去新西兰,约我一起去,我也想出去散散心。”她一边整着他的领子,道。

“也好,那边的阳光好,你们去玩几天。”他说。

“哦,你还记得敏慧那一年相亲的那个男生吗?就那个见了她一面后没了下文的那个?”方希悠道。

“那种人很多吧,我哪里知道是哪一个?你说说看?”他说完,便走到外间的客厅里给他倒了一杯水喝着。

“就是华东省覃书记的儿子,叫覃逸飞的那个。”妻子跟着走出来,坐在沙发上,道。

“哦,他们不是已经没戏了吗?怎么又——”他问。

“前两天敏慧跑去榕城找那个覃逸飞,结果又碰了一鼻子灰回来!一回来就和我说,这辈子再也不要理那个覃逸飞了,所以约着我陪她去新西兰。”方希悠说着,忍不住笑了。

“这丫头也真是的,强扭的瓜不甜,何况人家心里没他,又何必这样死缠烂打呢?你也好好劝劝她,放开就不要再去想了。”他说。

这样死缠烂打的人何止表妹叶敏慧一个?

和以往一样,一家人等着曾元进回来才开始吃晚饭。

曾元进刚入座,方希悠便示意了一下家里的女仆,拿了给公公买的礼物。

“爸,这是我给您买的新衬衫,不知道合不合身。”方希悠礼貌地说。

“谢谢你啦,希悠!”曾元进含笑道,说完便对妻子身边坐的女儿道,“你长这么大,什么时候给我买过一件衣服?”

“有我妈买就够了啊!”女儿曾雨撒娇道,又看向坐在对面的方希悠,“现在又多了一个这么孝顺的嫂嫂,您可以把我忽略了。”

“说什么呢,娇娇?”罗文茵低声道。

曾雨却只是笑,不说话。

“好了,吃饭吧!”曾元进道。

饭间,曾元进偶尔会问一下儿子工作的事,或者和儿媳妇闲聊几句,和儿媳妇聊的时候,罗文茵也会插话进来。

猛然间,曾元进清清嗓子,视线在每一个家人的脸上扫过,道:“今天把你们都叫过来,是有件事要和你们说。”说着,他拉住罗文茵的手,注视着她,“过几天,我们家里就会有一个新成员——”

“爸妈,不会吧!”曾雨的一声打破了饭桌上的严肃,大家都盯着她那夸张的表情。

“娇娇——”罗文茵对这个女儿真是头疼到了极点。

同样的家庭出身,曾雨和方希悠简直是天壤之别!

“我哥和我嫂子这么年轻都没怀上,你们,你们两个,哈哈,你们,哈哈,爸,你太厉害了!”曾雨完全没有形象地拍着桌子笑,眼泪都笑了出来。

“你胡说什么呢,娇娇!”曾元进道。

虽然是责备,语气里却并没有太多不满的因素。方希悠听出来了,她知道公婆对这个小姑子的溺爱。

曾雨的笑声止住了,却还是在笑。

“够了,就你最夸张!听爸说——”曾泉道。

这一下,曾雨算是彻底不笑了,极为不满地坐在那里。

“是啊,小雨,听爸说说怎么回事吧!”方希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