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阵凛冽寒风吹来,如刀子刮脸,她的脑袋才清醒些,手指捏紧了衣襟,抬眼朝前看去。
只见夜色迷蒙的宫巷间,雪花纷纷扬扬飘落,道高大的身影策马而来,等离得近了,可见那人穿着袭金色盔甲,在昏黄宫灯的照耀下泛着属于金属的寒光。
伴随着骏马声仰天嘶叫,那人从马背翻身而下,举止利落。
前头提着灯的宫人们见着来人,又惊又喜又惧,纷纷退至两侧,恭敬行礼,“奴才恭迎陛下回宫,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顾沅怔怔的站在原地,看着那道颀长挺拔的身影步步朝她走来,不知是夜色太黑,还是天气太冷,呼吸都化作团团白烟,氤氲着那人的面容,她有些看不真切那人的面容。
直到男人在她面前站定,风尘仆仆,鬓发染雪。
他瘦了许多,下颌线条明显,胡子拉碴,眼窝深陷,显得面容越发深邃立体,那双眼眸却格外明亮,灼灼的盯着她,眨不眨。
倏然,他双臂伸,径直将她拽入了怀,紧紧地抱住。
男人的身上有凌冽的风雪味,顾沅的脸贴着盔甲有些凉丝丝的,或许是冻傻了,时间竟忘记挣扎,只像块木头似的由着他抱。
他两条结实的手臂像钢铁般,将她抱得紧紧地,下巴的胡须扎着她的脸,有点小小的刺痒。
抱了会儿,男人两只手捏着她的肩膀松开了她,垂下黑眸,又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将她看了遍。
他的视线仿佛带着温度,目光所及之处,顾沅的皮肤都烫起来。
她睫毛颤了颤,忘了跟他行礼问安,也忘了问候他,反倒有些傻愣愣的,眸光澄澈的问他,“你为何这般看着我?”
时隔许久,再次听到她的声音,裴元彻眸色暖,朝她笑道,“想你。”
说着,又不由分说的将她按入怀,结结实实的熊抱着。
这回顾沅很反应过来,挣了两下,“盔甲好凉!”
裴元彻听,忙松开她,看着她有些泛红的脸颊,时也分辨不出是她见到自己太欢喜,还是被盔甲给冻红的。
“那朕给你捂捂。”
他伸手就去捂顾沅的脸,顾沅躲闪不及,被他两只宽厚的手掌捧住脑袋,小脸还没有他巴掌大,惊诧的看着他。
看着皇帝皇后旁若无人的亲密,宫人们默默低下头,慢步下车的崔太后别过脸去副没眼看的表情,景阳红着脸放下车帘,见宣儿不知何时也醒了过来,把将小家伙捞入怀,笑吟吟道,“你这小乖乖是不是知道你父皇回来了就醒了?不过想见你父皇还得等等噢,你父皇现在正跟你母后卿卿我我呢,你还小,不能看。”
宣儿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脸单纯的吃手手。
雪还在不停下,顾沅忍不住打个寒颤,握住裴元彻的手,神情本正经,嗓音却打着哆嗦,“你不冷么?有话进屋再说。”
她寻思着她都活了两世,大雪天你侬我侬的桥段在话本子里还能看看,真要换她在凛冽寒风瑟瑟发抖,她真有些扛不住。
裴元彻倒没觉得多冷,他路飞奔赶来,想到马上能见到她和孩子,浑身的血都滚烫。但他记得顾沅是极怕冷的,冬日里睡觉手脚都冰凉。
“是朕太高兴,疏忽了,先上轿。”
他把将她揽在怀,往轿辇而去。
掀毡帘,就见景阳抱着宣儿,大小,四只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直直的看着他。
裴元彻,“……”
待缓过神来,他面部的线条也变得柔和,抬起手揉了揉景阳的发,“你皇兄回来了。”
景阳眼眶登时就红了,哽咽着喊了句“皇兄”。
裴元彻朝她安抚的笑了下,又伸出根小指,轻轻点了下宣儿的小鼻子,“乖儿子,你父皇平安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