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沅这时也睡不着了,披着外衫,缓步走到寝殿,床上男人还一动不动躺着,远远看去,真如死了一般。

她想起他之前说过,前世她服毒后,他守着她尸体不肯撒手,一拖再拖,拖到尸体放不住了才下葬。那时,他是不是也曾这般站在床边看着她?

……

眨眼七天过去,裴元彻依旧昏睡着。

这七天,顾沅一直守在紫宸宫里,说是照顾太子,却也没怎么照顾。

她每日醒来后会过来看一眼太子,然后就坐在一旁做自己事,或是看书,或是刺绣,或是闭目养神。午后御医来诊脉时,她会在旁问上两句。等天黑了,她在病床旁坐一会儿,有时会自言自语说两句话,但更多时候是静静地坐着。

如此这般过了七天,朝虽有崔皇后压着,但各种抱怨与争议也越来越多。

国不可一日无君,太子这情况实在棘手,总不能让朝廷与天下百姓陪他这般耗下去。

是以有朝臣提议,先立年幼十二皇子为帝,崔皇后垂帘听政。若太子能脱离危险,新帝便还政于太子。若太子不幸薨逝,那十二皇子继续坐这个皇位。至于太子妃腹孩子……是男是女尚未得知,且生下来也无法立刻主持朝政,待多年后再议不迟。

提出这法子不是旁人,正是崔皇后兄长,晋国公崔昊。

崔皇后怎不知自家兄长野心,他这是见太子不行了,急着去找新傀儡。十二皇子今年十岁,生母是个身份低微小官之女,对他们崔家构不成什么威胁,是个再合适不过傀儡人选。

有那么一瞬间,崔皇后也心动了。

可转念想到当日宫变时,裴元彻不仅派人护住景阳,还派人接应了她,就凭这一点,她也不忍就这般放弃他。

于是,崔皇后在朝堂上狠狠呵斥了晋国公一番,虽闹得晋国公没脸,但朝堂上也消停了一阵。

这日,永平侯夫人赵氏入宫觐见太子妃。

母女相见,执手相看,眼泪汪汪,彼此有说不尽话。

赵氏见到挺着大肚子女儿又是欢喜又是愧疚,眼圈也是红了又红,拉着顾沅聊了许久。

末了,她从袖拿出一个平安符来,如视珍宝递给顾沅。

“沅沅,这是我去广济寺求平安符,你拿去给殿下挂上。去年你害了那场怪病,我求了这道符给你挂上,没多久你就好了。殿下他吉人自有天相,也一定会平平安安。”

第95章

一轮明月,飞彩凝辉,美人斛的梅花散发着沁人心脾的幽香。

顾沅坐在床边,纤细柔软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摩挲着那枚小巧玲珑的平安符,不知不觉想起这一世出嫁前,广济寺的明远和尚说的那些话

“姑娘你是天生凤命,将来定会母仪天下。”

“按理说,你天生凤命,本该顺遂一生,只是你命有一道情劫。若是能过了这道情劫,你便能圆满一生,若是过不去……”

那时她还不明白,如今细细回想,那和尚似是早就知道她会当皇后?那他话的情劫,是指她和裴元彻之间的纠葛?

顾沅的视线缓缓落在床上昏睡的男人身上,这些日子他瘦了许多,脸色也越发差劲,若不是一息尚存,真就如同死了般。

“先前我还怀疑明远法师说的那些话是不是你提前安排,想用来唬我的。最好不是那样……”顾沅轻轻说着,将那平安符系在他的脖上,“平安符给你戴着,希望有点用。”

翌日清晨,一辆普通马车悄无声息的驶出皇宫,直奔广济寺。

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冬日里的禅房越发的清冷幽静,小火炉上咕噜咕噜煮着茶,茶香混合着窗外的梅香,风雅至极。

须发皆白的明远法师穿着一袭厚实的灰色僧袍,气定神闲的给顾沅倒茶,“这茶是用后山的雪水煮的,里面加了白梅花瓣,也只有这种时节能尝到这清香滋味。”

顾沅没心情品茶,屏退旁人后,开门见山的说,“求法师教我。”

明远法师还是那副淡然的模样,笑吟吟道,“不知太子妃要老衲教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