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那时裴元彻还是皇帝,到时候父子相见,万一认出来了……

顿时,她的心情有些一言难尽。

将那张签折好放入了荷包,顾沅稍缓心神,询问着小和尚,“不知贵寺如何供奉长明灯?”

“夫人要供长明灯?”小和尚很是热情的引着路,“那您随小僧来,小僧带您去找掌事师兄。”

“有劳小师父了。”

顾沅主仆前脚刚离开解签处,后脚,一道婀娜的艳色身影便走了过来,坐在了顾沅刚才坐的位置上。

“师父,我要解签。”

纤纤玉指将一枚竹签放在了老旧的桌案上。

灰袍和尚淡淡扫了一眼,侧身撕下一张签,递给对面珠光宝气的年轻妇人,“八十六签,签。”

那年轻妇人接过签扫了一眼,一脸失落般,叹口气,“唉,这签看起来不太好啊……师父,刚才那位夫人抽得是什么签啊?我看她身旁丫鬟都一脸欢喜,想来是顶好的签吧。”

灰袍和尚点头道,“是,那位夫人求了个极好的上上签。”

年轻妇人好追问,“那她问的什么,姻缘,家宅,还是家里人的前程?”

“那位夫人要做母亲了,是替她腹胎儿求的签。”

“孩子?!”年轻妇人忽然惊叫一声。

这一声有些突兀,不仅是灰袍和尚,就连身旁其他香客都看了过来。

年轻妇人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讪讪笑了笑,解释道,“那位夫人看起来很年轻,且她的身形,半点看不出是怀了身孕的,所以我才有些诧异。”

顿了顿,她又朝前俯身,追问,“那她孩子的签是怎样的?”

灰袍和尚脸色稍沉,觉得这妇人未免好心太重。

虽说平日里那些七姑八婆的也爱问闲事,但市井百姓嘛,忙碌营生之余也没什么娱乐,说些闲话倒也能理解。可眼前这妇人瞧着气质不凡,就算不是高门出来的,身份也应当不低,怎的也与市井妇人一般喜欢打听闲事?

灰袍和尚垂下眼,语气平淡道,“女施主若是要解签,请把签给贫道过目。”

年轻妇人眼见在他这问不出什么话了,就将签递给他,漫不经心的听了两句解析后,就往一侧的功德箱里丢了一块碎银,起身离开了。

……

交完两盏灯三年的灯油钱,负责长明灯的和尚手执朱笔,蘸了墨,问顾沅,“不知夫人是为何人点灯,姓甚名谁,籍贯,年龄……”

顾沅纤长的睫毛轻轻颤了下,手指握紧怀暖炉,沉吟许久,才低低道,“一盏写个宣,天子宣室的宣。另一盏写个延,延续的延。其他的,便不用了……”

和尚听后,抬眼看向她,见她眉目间满是郁色,也不多问,按照她所说的写了。

两盏灯点燃,在这满室荧辉,宛若璀璨星河里的两颗小小星子。

顾沅静静地站着,盯着这两盏灯看了许久,也不知道想起什么,她眼隐约泛起泪光。

小春和小冬对视一眼,等了等,见时辰差不多,低声提醒道,“夫人,咱们回去吧,站久了容易着凉。”

如梦初醒般,顾沅抬起手,轻轻按了下眼角,鼻音有些重的“嗯”了一声。

转身对和尚一欠身,“有劳师父了。”

和尚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道,“夫人客气。”

从这处佛堂离开,顾沅主仆直接出门,往马车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