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千城似乎也未注意到这微小的差别,懒洋洋地倚在栏杆上眺望着下面的大周河山,眸光有些飘渺。
“朕登基之后,就时常觉得疲倦,力不从心,这身子好像也大不如前,但是一直都查不出病症,云曦,你说朕是不是大限将至了?”
他像是不经意地询问一句,平淡到极点的语气,仿佛只是在谈论今日的天气,而非他自己的生死。
上官云曦瞧着他沉静如水的神色,心头猛地一跳。
这些症状,分明就是那慢性毒药发作的症状。
但是她这些日子用药的药量一直斟酌得很好,分量下的极轻,按理来说,应该至少还要服用一两个月才会逐渐发作,但是他这会儿就……
她一直沉默着不吭声,墨千城像是发现了什么一般,回头朝她看过来:“你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他的眸光并不凌厉,但是不知为何,上官云曦总觉得自己像是被扒光了一样,赤果果地站在他面前,浑身上下藏不住半点秘密。
这个想法让她汗毛倒竖,背上已经沁出一层薄薄的冷汗,一阵微风拂过,不自觉地打了个寒噤。
她总觉得,墨千城是知道了什么。
但是想想又觉得不对劲,以某人变态扭曲又睚眦必报的性子,若是发现她对他下毒,应该早就叫人把她抓起来惩治了,哪里还会在这儿悠悠然地陪她聊天?
“臣妾在想,陛下福泽深厚,必定能长命百岁。”
她努力地压下心中的恐惧,小心翼翼的扯出笑脸:“至于什么大限之事……许是这两日朝政太过繁忙,才会胡思乱想,您醉了,臣妾陪您回宫歇息,一会儿请个太医来帮您解解酒吧。”
她上前扶住他的手,欲扶着他往楼下走,墨千城却忽然一把拽住她,用力地将她扯入怀中。
“陛下……”
她伸手欲推开他,却不曾推的动,墨千城忽地挑起她的下颌,低头攫住她粉色的唇……
他方才应该是喝了不少,这会儿呼出来的气息中都带着醇醇的酒香,让她忍不住的迷醉。
上官云曦被他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怔住,面上扯出一抹不露痕迹的微笑:“好好的说什么胡话?什么叫你不在了,能去哪儿?”
墨千城并不具体给她解释这个问题,却是有意无意地朝她扬了扬手中的酒杯,似乎是想让她陪他喝酒。
上官云曦回头,才发现后面的小桌上倒了好几个空酒瓶,他似乎已经喝了不少。
“陛下,你醉了。”
她伸手欲将他手中已经空了的酒杯拿过来,却被墨千城躲过。
他的身形似乎轻晃了下,醉眼朦胧地睨着她,似笑非笑:“你从前不会唤朕陛下,怎么这会儿生疏了?”
上官云曦面上的表情似乎僵了下,低垂下来的眼帘遮去眼底闪过的一抹深邃光芒:“陛下从前……也不会把其他女人接进宫来封妃,更不会跟别人生儿育女。”
她的语气很是平静,像是在说着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但是唇角闪过的那一抹讽刺笑意,却被墨千城捕捉到了。
淡色的薄唇挑起一抹近似于戏谑的弧度:“你这反应……是为秦若雨恼了朕了?”
“难道臣妾不该恼吗?”
上官云曦挑眉反问,眼角眉梢净是讥诮,“陛下似乎答应过臣妾,只要臣妾在一日,您就不会再迎娶其他女人,如今却自打嘴巴,不准备给臣妾一个交代么?”
墨千城幽深的瞳眸越发地暗沉了些,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朕确实是答应过。”
上官云曦总觉得他这话说得意味深长,正欲询问,墨千城已经转过身看着她:“但是朕想知道,你恼怒不悦,究竟是为朕跟秦若雨在一起,还是因为她影响了你的地位?”
他这个问题太过突然也太过犀利,上官云曦当场被问得愣住,好一会儿之后,才扯出一抹敷衍的笑容:“自然是为了你。”
墨千城犀利的眼神将她的面庞锁住,不错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朕想听真话。”
他一改方才漫不经心的语气,神色认真而严肃,半点容不得她逃避。
上官云曦安静地盯着他的俊颜看了好一会儿,淡漠启唇:“都有。”
她这两个字一出,墨千城神色陡地变得高深难测,黑眸之中更是深邃一片,如漩涡一般,像是要将她吸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