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爸爸,你为什么不救我?

程习之送完女医生以后听到的便是小女人均匀的呼吸声,她睡沉了,液体下去,她脸上的潮红也没刚才那般骇人了,只是眉头还是不舒服地皱着。

他就那样站着足足盯着她娇艳的睡颜看了十分钟以后才拉起一旁的椅子坐了下来,她素白的秀气的手随意地搭在她的腹部,他看了又看,终是没忍住地将自己的宽厚的大掌覆了上去。

她的手可真小啊,又那么细软,就跟没有骨头似的,一点都不像他的手,又大,又黑,还有一层薄薄的茧,摸起来又粗糙的不行。

以前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他特别地喜欢抱着软软的她睡,那时候他就想,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柔软的小身体呢?她的肌肤白嫩又光滑,就像上好的绸缎一样,她的睡姿很不文雅,无论睡前是怎么的老实,到半夜的时候总是会不顾一切地把他床的另一边挤,要不就是耍赖似的一个劲儿往他怀里钻。

思绪到这里,他不禁又哑然失笑着感慨起来,程习之啊程习之,你也有今天啊!

刚才那个女医生的话又在耳边响起来,男人凌厉的眉头又蹙起来,他俯着身子捏了捏女孩光嫩的小脸颊,湛黑的眸子里划过重重的心疼,他想不明白,康家也不缺钱啊,事实上,她和康衍炜一起去了英国以后,他没少授意邹昊让他动用关系往孙敏那里拉几个客户。

为的就是她能在康家少受一点的委屈,可是为什么,她的身体一下子变得那么差了呢?又想起她之前说,照顾棉花糖很辛苦,他想着,不禁在心里咒骂起康衍炜来,那么一个大男人,难道看不出来自己的女人一个人照顾孩子很累吗?请个保姆帮下忙会死吗?

可是如今他又有什么资格说这些呢?说到底还是他伤害她多一点啊,当年因为那个孩子,她真的没少遭罪!

做流产手术有多伤身体,他也是知道的,痛在她身的同时,亦也伤在他的心,他想,他们俩个应该是谁都没有忘。

他就那样握着她的手坐了半夜,有些事是他很不愿意去想的,可是在那几个小时里,他却里里外外地想了个遍。

他想,如果下一次再让他碰上她过得这么不好,那他一定会亲自去收拾康衍炜一顿的!!

亦或,必要的时候,他真的不介意再动用手段把她棉花糖都抢到自己身边来,只要康衍炜对她不好!!!!

……

陶乐乐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上午十点了,烧已经完全退下去了,天气也不复昨日那样阴沉沉的了,太阳早早地就出来了,照得哪里都明明亮亮的,空气中透着大雨过后的清新感。

她刚一有些动作,男人就急急地将自己的大手从她的小手上抽离下来,他将事先准备好的温水端在手里,“喝点水吧!”

陶乐乐点点头,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程习之拿起枕头为她垫了垫后背。

温热的开水滑过嗓子,她顿时觉得顺畅多了,只是身上还是不太有力气,她眨着杏眸看着双目猩红略显疲惫的男人,嗓音软糯糯的,“你昨晚一直没睡?”

朦胧之间好似听到有人在唤他,他意识涣散地睁开眼,却发现自己竟然站在三年前陶乐乐出事的那间废弃的工厂里,熟悉的场景,熟悉的惧意一下子席卷了他,他猛烈地喘了几口气,开始四下寻找陶乐乐的身影。

可是不管他怎么找,就是看不到陶乐乐的影子,他急得在原地大喊了几声她的名字,回应他的却是一个小女孩软糯糯又甜腻腻叫爸爸爸爸的小奶音。

他挺拔的身子在听到那声爸爸时剧烈地颤抖了下,低眉之间才发现他的脚边站了一个齐留海,大眼睛,穿着一身公主装扮的小萝莉,她正眨巴着眼睛冲他笑。

他缓缓地蹲下身子,大掌控制不住地擅抖着想去摸小女孩粉粉嫩嫩的小脸颊,然后他的大手还没有碰到小女孩的脸颊,她就猛地向后退了几步,一张笑脸也变了样子,晶莹剔透的泪珠从她的眼睛里流出来,她伸着小手指质问他,“爸爸,爸爸,你为什么不救我?爸爸,你为什么不救我?”

……

小女孩哭得很伤心,肝肠寸断的,娇柔的小身体都颤呀颤的,惹的他的眼圈一下子也跟着泛红了起来,他半跪在地上向小女孩移了两步,想上前哄哄她,抱抱她,让她不要再哭了,可小女孩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她愈哭愈伤心起来,口中还是嚷嚷着,“爸爸,你为什么不救我?你不爱我吗?爸爸,你为什么不救我?”

她哭得他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要碎了,他张着嘴跟她解释,“爸爸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小女孩却没有原谅她的意思,蓦地,陶乐乐又突然出现在了画面里,她一脸温柔地抱起痛哭流涕着的小女孩,“乖,爸爸不要你,妈妈要你,跟妈妈走吧!咱们再也不要理爸爸了!”

他吓坏了,站起身就要向她们母女道歉,求她们母女再给他一个机会,可是她们却像是完全没看到似的转身离开了!

……

熟睡中的男人一下子惊醒过来,心脏那里还有钝痛传过来,他艰难地吞了口唾沫,视线又落在了那间已经黑了灯的房间里。

扬起腕表看了眼时间,半夜两点钟,他不过才睡了两个多小时。

脑中又闪过刚才梦境里的场景,男人叹息一声取出一支烟来缓缓地点燃上,却半天都没有要抽的意思。

他不知道这个梦是什么意思,事实上,这三年以来,他虽然很想念那个已经失去的孩子,却从来也没有梦见过,他凝凝神想,这会不会也是一种什么指引?

他是不信奉什么鬼神之说的,但自打那个孩子没了以后,他也开始有些信奉佛了,他想他对不起那个孩子,所以就希望佛能保她下一次一定要投个好一点的人家去。

就那样又坐了半个小时以后,他心里的烦躁感反而愈盛了,衬衫的纽扣一连被他解开了三口他还是觉得压抑的慌。

半晌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猛地拉开车门下了车,雨已经停了,他站在外面定了一秒钟以后,长腿迈向了楼梯。

整个民宿的二楼都静悄悄的,听不到有什么动静,可他心里就是感到不安,他走到陶乐乐的房间,轻轻地扣了几声门板,里面毫无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