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乐乐点点头,算是默认了。
程俏俏走了以后本来就安静的卧室就更加安静了,陶乐乐垂眼坐在那里,想说什么可又说不出来。
要感谢他吗?事情是因他而起的。
不感谢他吗?那么高高在上重权在握的一个人,却抛下所有的一切陪她处理这一切事务。
说实话,她对这种事其实一点头绪也没有,完全就不知道从哪里入手,她很迷茫,焦虑,害怕,恐怕,碰巧这时候康衍炜打电话过来,可是她还没有说出来这件事,康衍炜就又在电话那端跟她说,英国那边有点急事,他一时半会回不来,所以她……
可却也万万没有想到,最后能站在她身边,处理这件事的人会是他。
程习之一味也不是话多的人,以前他们在一起时,多半时候也都是陶乐乐说他听,现在这种情况下,谁也没有心思想别的事。
这是老房子了,所以较现在新盖的新房来看有些矮,他个子高大,就那样直挺的站在那里的时候,让陶乐乐有种他的头会碰到房顶的错觉,卧室不大,即使亮着灯也显得很昏暗,他的气息那么猛烈,那么强势,还带着他一贯的霸道,让人想忽略得都难。
程习之就那样挺拔地站了好一会儿才沉沉地说了句,“你先好好休息吧。”
陶乐乐像是这才有了反应,家里只有两间卧室,这一间算是大的了,另一间是她小时候住着的算是书房也算是卧室,那个床特别小,她有心想问一句他睡哪里?会不会不方便,毕竟这是到了她的地盘上,外婆当年也说过,没能好好谢一下他当年的救命之恩是她心里的一大愧事,老人家一生都不喜欢欠别人什么,可话到嘴边了又问不出来。
现在的她,甚至连抬眼看一眼他的勇气都没有。
她一直垂着头不说话,程习之也显得有些局促,抬起长腿正要离开,陶乐乐轻柔的嗓音忽然响了起来,“她还好吗?”
“……”程习之怔了两秒才惊觉她说的是谁,他眉头拧了拧,“不太好。”
“对不起!”她低头绞弄着自己的素手,“我当时太生气了,以为她是知情的,所以才那样说了出来,伤害了她。”
“没事。”程习之说着,大掌忍不住地伸向裤袋里取出一支烟来,安静的房间里迅速响起一阵打火机的清脆响声,“她早晚都要知道的。”
即便他如此说,陶乐乐想起那天河文意魂不守舍的样子时,心里还是会有些刺痛,她知道,她大病初愈,这时候心理也最脆弱,她虽然恨刘素芬,但她也不希望河文意因为她的鲁莽出什么事。
没有见到她残疾的双腿以前,她还可以劝慰一下自己就当她是报复了一下刘素芬,她害死她的外婆,那她也一定给她最宝贝的女儿添点堵,但看到河文意的腿后,这个思想早就在她心里打消了,说到底河文意也是一个可怜的女人。
她定定又继续说道,“程习之,我爱了你十年,从来没想过后悔也不愿意后悔,但是现在我告诉你,我后悔了,十年前我们就不应该相遇,我也更不应该对你有那么深的执念,不然外婆就不会死!我这一辈子也没有办法再原谅自己了。所以,我求你,放过我吧,放过外婆吧!”
“……”男人长长地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趁陶乐乐不注意的间隙,对着她的后脖颈砍了下去,她随即软绵绵地倒入了他宽厚的怀抱里。
蒋倩南听到这声响惊讶地睁大了双眸,正准备对他破口大骂,傅景洪却拦下她对她摇了摇头,“陶妹妹现在需要休息!不然以她这执拗的性格,你觉得她会让习之陪她回老家吗?”
……
。
陶乐乐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面都是她小时候的一些情节,外婆给她绑辫子,给她买衣服,逼着她去学舞蹈,外婆还跟她说,其实养她一点都不辛苦,相反地,还给她的老年生活带来了很多的乐趣,她时常教导她,人活这一世,一定要争一口气,可以被别人看不起,可以被别人轻视,但自己一定要看得起自己。
这些年来,她一直将外婆的教诲放在心里,拼尽全力考到京都以后,她就开始利用业余时间去打工,想给外婆减轻一点负担,让她能轻松一些。
每次领到薪水的时候她都会想,京都这么好,等将来她有出息了,一定得把外婆领来这里看一看,她要让外婆过得好一点的生活,才能对得起她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
可是却没有想到外婆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她就那么突然地病倒了,这一次没有大哥哥可以帮她了,她所赚的她以为的很多钱却连外婆做一个仪器检查的费用都不够,她绝望极了,没有办法之下才找到了陶国安。
然而他那么冷血,任她怎么求他都无动于衷,她好恨呀,当时她就在心里发誓说,等有一天她有出息了,她一定要用钱砸死陶国安!!
然,还没等到她有什么出息,陶国安也死了。
……
画面零零碎碎的,她觉得累,很累,是那种从灵魂深处发出来的累,这种累将她整个人都埋没了。
偌大的世界上,再也没有了她的栖身之处,外婆没有了,全世界的人都不要她了。
意识昏昏沉沉的,好像有人在唤她的名字,陶子,陶子,陶子,一遍又一遍的,吵得她好难受。
然后她就闻到了食物的香气,肚子也开始咕咕叫起来,饥饿是人的本能。
如蒲扇般的长睫颤了好半天,她才迷迷糊糊地睁开了双眸,熟悉的天花板,熟悉的中药气味,熟悉的一切一切。
这里?她睁大双眸,意识开始回归,瞳孔也没那么涣散了,她一下子坐起来,这里是她和外婆的家。
“陶子!”程俏俏看到她醒过来,整个人惊喜得都快哭了,想上前去抱一抱她,但一想到她虚弱的身体,立马就打消了念头,“你终于醒过来了,呜呜呜呜,你都不知道我担心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