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想说什么?”
第一次,冷奕瑶看不透他的想法。
这种情况,对她而言,很难得!
毕竟,陆琛在她面前,从来就像是白水一样,一眼就能看穿。自从中毒之后,反倒是逆向而行,不管言行举止,都透出几分诡异来。
陆琛没有回答她,只是最终脸上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却发现,嗓子不是自己的,就心脏和呼吸也不是自己的。
炸裂般的头疼,像是一记迎面痛击,将他整个人都撞闷了。
下一刻,眼前忽然一片漆黑,他的右手再也没有力气攥住她的手腕,松松垮垮地搭在床沿边。
在失去神智的最后一刻,他近乎是绝望地在心底叹息。
因为,这世上,所有人都相信,医生是最清楚一个人身体的专家。其实,并不是,最清楚自己身体的人绝不是医生,而是自己。
什么时候中毒的,他并不知道。但是,自己这具身体如今是个什么情况,没有人比他明白。
我只是怕,怕今天再不问,便再也没有机会开口了……。
陆琛想要露出一个笑,只是,事到如今,却发现,连牵动唇角都已经做不到。
于是,任由那种恐怖的力量牵引着他身体所有的机能,最后,缓缓地阖上双眼……
几近透明的脸,毫无生气地陷落在枕头上。双唇没有颜色,透出一种诡异的冰冷,像是一帧恐怖画,又像是一个惨淡的噩梦。
冷奕瑶定定地站在原地,像是没有回过神。又像是觉得眼前的一切太过荒诞!
而身旁不远的乳母,忽然手心一颤,那热乎乎的药碗“嘭嘭嘭”地在床榻前跌落在地,发出一阵清脆的回声。
直到一声惊恐至极的叫声响彻整个寝殿——“陛下!”
侍卫长站在门口,听到陆琛的乳母惊叫出这一句之后,整个人脚后一软,差点一下子轰然倒地。那一刻,他简直怀疑上天在和他开一个绝不可能的玩笑!
等在走廊不远处的御医和专家们顿时悚然,一个个像疯了似的冲进来。
当看到眼前的景象,众人只觉得心底一寒,再顾不得有任何迟疑,有人大步一迈,直接跨向床边。
伸手再去诊断,良久,却是连指尖都颤得不能再颤!
一直没有诊断出来的毒,竟然这般霸道凶残!
望着慌忙赶过来,连发丝都一团乱的太后,御医们面如死灰,豁然匍匐在地,朝她跪下:“太后,陛下他,去了……。”
陆琛从来没有见过冷奕瑶这样的笑容。
那种略带悲悯,背后却是满满嘲讽的笑!
似乎只要一瞬,就能将他整个人钉死在这张皇帝专属的大床上。
他忽然觉得难受,难受到呼吸困难。
就如同几个月前,自己曾经站在父皇的床头一样。
哪怕权势加身又如何?
面对眼前的一切,除了无能为力,再无其他选择!
当初濒死的父皇如是,如今,躺在床上的他,亦是如此。
若说真相,这个世界上,她或许有一天真的会说。可是,她告诉的对象,只可能、也唯一,只会是赫默。至于这位杀了“冷奕瑶”的真凶……她笑笑,转开话题,倒是引到自己一直挺在意的故事源头。“我一直对当初那件事挺好奇,你怎么会认为活祭真的有用?”
帝国的科技这般发达,他到底是脑子里的那根弦不对劲,竟然私下会绑票了那么多童男童女去献祭。
陆琛的目光正灼灼地望着她、渴求真相,可这一瞬,听到她转开话题时,彻底明白,这个问题,怕是永远,她也不会告诉他答案。
是啊……。
活祭……
当初,他们产生交际的原因,并不美好。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他既隐约猜到她就是杀了陆冥的真凶,却从来不提一个字。
说,便是绝路!
不说,他总归还可能有点念想。
或许,她也是在意他的?
毕竟,当初没有她,或许,他早已经被自己的两位叔伯合谋,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所以,哪怕是她当初造成他被全国民众无解成杀人凶手,他也没有揭穿过。
如今,想来,当初的那些渊源又有什么好追溯的呢?
陆琛破罐子破摔地仰头,右手死死地抓住床角,压住喉咙边的咳意,眼睛慢慢泛出血丝。“那些,已经不重要了……”
他怎么会告诉她,当年,面对陆冥处处优秀,全帝国的民众都在暗地里窃窃私语,皇帝陛下的心偏到极限,竟然会让他这个一无是处的人做皇位第一继承人。
他不傻!可他也明白,从资质而言,自己比不上陆冥。
所以,他信鬼神,信祭祀,信一切让他觉得自己可以比得过陆冥的方式。
只要是有可能,那么试试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