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已经准备好了晚餐?”声音一反刚刚的复杂无奈,像是一下子换了个好心情一样,完全是所有难题都丢到脑后、置之不理的心态。
听到她提吃的,赫默低头,忍不住无奈地看她一眼。似乎每次来他这里,只有吃才能打动她,他都忍不住考虑一下,自己要不要再去学个手艺。
“主厨那边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饭。”弗雷用内线和餐厅那边联系了一下,确定胖主厨已经把海鲜都烹饪好了,就差主人召唤了。
“行啊。”冷奕瑶大手一挥,熟门熟路地直接往餐厅那边走。
一进门,果然,海鲜大餐的香气扑面而来。
冷奕瑶看了一眼,竟然是身长六十厘米的巨型龙虾,整只摆在桌前,红彤彤的颜色,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
胖主厨依旧笑得一脸憨态可掬,朝着元帅和冷奕瑶躬身行礼,“今天准备的是奶油芝士焗龙虾,配酒是刚刚进贡上来的白葡萄酒。”说罢,举起一瓶刚刚开瓶的白葡萄酒,小心翼翼地倒入酒杯中。
流光溢彩、香味扑鼻,冷奕瑶这一刻闭上眼睛,只觉得一切烦恼似乎都离自己很远。
天边的晚霞已经彻底染成红色,一片端庄妩媚。
房间里,她和他正对而坐,举杯聊天。话题随意发散,什么内容都有,分明是一场临时的晚餐,外面的近卫官们看着,却觉得,从未有人和元帅坐在一起,可以这么和谐温暖。
“弗雷,说实话,我还从来没见过咱们元帅露出过这么温润的笑容。”说话的近卫官本就是上次陪着冷奕瑶一起回d城的人,不知道为什么,远处看着那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一边吃着饭、一边聊着天,心底竟然这么暖洋洋的。似乎,随着时间越来越长,冷奕瑶在这座完全只有男性的元帅府中,成了越来越不可或缺的一笔。
弗雷听了他的话,忍不住微微一笑。整座元帅府,分明还是和以前一样,铜墙铁壁,所有人员都井然有序,但随着冷奕瑶的进出,又似乎哪里变得不一样了。站在远处,看着那两天谈天说地的模样,他忍不住想,大抵再也没有一个女人能在元帅面前露出这般毫无在意的神色,亦没有人能像她一般,将所有的世俗睥睨脚下,随性而为。“我有时候觉得,元帅那趟去d城的行程,是老天故意安排的。”
近卫官眼底划过一抹惊讶,从来信奉“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弗雷竟然会说出这种话,但回想起来,确实是这种感觉。天南地北,原来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竟然就因为那一趟行程,从此牵扯到了一起。原本对异性从来不假辞色的元帅,竟然会为了一个还在读高中的少女一再破例,这本来就是命运……
“就是……。”近卫官挠了挠发际,忍不住叹息:“冷小姐四周的桃花,似乎有点茂盛。”
是真的令人惊叹的茂盛啊!
他还从来没见过,那么多帝国顶尖的人物同时围着一个未成年的女孩转。
皇室的陆琛就暂且不提了,光是圣德集团的藴莱,帝国军火库的继承人金斯?坎普,身处灰色边缘的赌王西勒,哪一个不是抖一抖脚、帝国都要为之震动的人物……
虽说自己相信,最终一定是元帅抱得美人归。但细细想来,这些围着冷小姐的人,有的是冷小姐的同学、占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先机,有人是她的青梅竹马,从小知根知底、双方家长心思通透…。元帅的情路,想想都有点曲折啊。
两个围观路人,不知不觉站在外面,为里面吃饭的两个人在犯愁,冷奕瑶和赫默却压根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八卦了八百遍。
“你说,皇帝这病是真的已经病到连床都下不来了吗?”主菜吃完,冷奕瑶用餐巾擦了擦嘴角,饶有深意地看向赫默。
“你怀疑,他是装的?”赫默啜了一口酒,并不意外她会有这样的想法。毕竟,昨晚还好好地站在王座上的男人,竟然一天之内,就病成那样,确实有点诡异。不过……
“今天早上,我去了皇帝的寝宫。那么多御医围着他,估计装是装不出来那样的脸色。”唇角干燥起皮,脸上暗淡惨白,这些想装,并不容易,何况还是在那么多御医面前,又不像昨晚,只有一个自己亲信的医生。
“之前,皇帝闭门谢客的时候,我有让弗雷去探望过。”他神色自然地提了一句当初,微微回忆了一下,神色自若:“怕是身体确实不大好了,才会设计了昨晚那出鲁侍卫长的谋杀案。”
冷奕瑶抬头看他一眼,并不惊讶他一眼看穿昨晚的皇帝的权谋,只是微微有点惊讶,竟然那么早之前,他就知道皇帝的身体确实出了问题。她还以为,当初这位御医是假传圣旨来着。毕竟,现在人已经死了,一时之间,根本无法弄清,那位御医是皇帝的亲信,还是内奸。死得这么不明不白,究竟是皇帝蓄意布局,还是那两位大公其中之一安排了这场事故?
按照陆琛的口供,晚上十一点到早上,他都一直待在皇帝寝宫中。十二点喝了那杯咖啡之后,就昏睡过去。按照御医的死亡时间来推断,对方是凌晨一二点死的。那么十二点到一二点期间,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总归,他不会是自己把自己溺死的。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有人在那个密道里提前埋伏好了,收了御医的命!
“当当当——”
钟声忽然敲了六下,时钟整整指向晚上六点。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冷奕瑶收起脸上的神色,随意地耸了耸肩,“我去泡会温泉。”目光意有所指地看向某人,希望这一次,某人不要再“意外”地与她同时露天沐浴。
赫默笑笑,一脸理所当然:“我让人帮你准备换洗衣物。”同样的手段,他向来不屑用第二次。如果可以,他希望下次是和她在一处池子里。至于今晚……
他轻轻地勾了勾唇,眼底闪过一抹邪肆,怕是宫里不会风平浪静。
冷奕瑶怪异地瞥他一眼,今晚这人竟然这么配合,完全一脸坐怀不乱的感觉,高风亮节啊。
转身,懒得去理他在想什么,她一脸自然地收拾了餐具,直接往温泉的方向走去。
到帝都不过才短短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她却觉得,自己对于元帅府的布局越发的了然于心,后知后觉地发现,好像自己的生活有一大半被这人侵袭了,是好是坏,现在还无从判定……。
等泡了一个舒舒服服的澡,回到自己专属的客房,她倒在床上,毫无负担的直接一觉到天明。
因为压根没设闹钟,醒来第一眼看到时钟已经是上午九点。她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呵欠,悠悠然地洗漱好去吃早餐。
赫默早已一身随意的居家服站在门口,似乎在等她。看到她竟然只穿着一双拖鞋出来,脸上无奈地闪过一笑。
伸出右手,朝她招了招手:“傻站着干嘛,还不过来?小心着凉。”
冷奕瑶完全没发现,自己是看着对方那凌乱微微敞开的领口而有些神思缥缈。赫默穿居家服的样子,她其实见过。但今天这一身漆黑的睡袍,披在身上,完全就是禁欲黑暗风,配上他那张脸,简直了!
她不知不觉走到他身边,还未开口,对方已经俯身,凑到她耳边,轻轻叹息。
那温热的气息,忽然让她想起昨天他吻她指尖的温度,甚至最后那轻轻吮吸的一口,那感觉还在心头盘旋。与此同时,却听他一脸悠闲自在道:“昨晚,陆琛在自己寝宫被人刺杀了……。”
皇室两位大公在侧,陆琛站得离冷奕瑶最近,一众侍卫林立在后,警局精英鳞次栉比,这样的排场,放在任何地方都堪比重量级了。
偏,赫默如入无人之境,两人灼灼地盯着冷奕瑶一人,表情沉静,像是在和她低声呢喃,就近乎交头私语。
冷奕瑶直直地望着赫默那张脸,对方的眉眼舒展,神色从容,递出的右手轻轻地放在她的眼前,像是随着等着她伸手握上去。
赫默穿的是一身军装,显然是刚刚处理完事情,就直接来警局接她。只是,跟他回家?
为什么这四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这么暧昧?这么…。引人遐想?
两位大公的表情要多古怪就多古怪。按理来说,昨晚,一直到晚会结束,赫默都没有摘下面具,大家虽然心照不宣,却没有人拆穿他的身份。可今天,赫默这般亲自迎冷奕瑶,简直就是明晃晃地当着他们的面在宣示主权了。见过护短的,还没见过这么霸气凌然,一脸极致温柔地宣布所有权的!
想到这位主儿在军界的铁血手腕,两位大公脸上的表情顿时有点微微一颤。皇室内斗归内斗,可就算是皇帝陛下本人都没想去和赫默杠上,更何况他们现在连皇位还没有弄到手?
虽然并不愿意承认,但,对方身为军界第一人,权势与他们完全不在一个重量级。
就连站在一旁的警官,表情都亮了。那凸出来的眼睛,让人怀疑,他几乎下一刻整个人会一个重心不稳,一下子栽倒在地。
全场,若说脸色最难看的,怕是要数陆琛了。
他神色冷漠地站在原地,不置一词,眼底,却闪过一抹悲伤,只静静地看着冷奕瑶的背影,像是其余的一切都不在他脑子里一般。
冷奕瑶望着眼前的男人,只觉得匪夷所思。这人,为什么动不动就不按套路出牌?
她下意识地跟着重复了两个字,“回家?”可她分明不住在他“家”啊。
“晚上让人准备了你最爱的海鲜。”他侧头,微微一笑。那俊逸的五官,在夕阳下,简直杀伤力无限量翻倍,连天神看了,怕都会心旌摇摇、不能自已。
这,这完全是宠溺无极限的表情。当向来冷漠无情、铁血手腕的元帅露出这样的表情,别说是异性,就连同性看了,都忍不住,心漏跳一拍。
陆琛的侍卫长及一干下属们,更是看的是目瞪口呆。两相对比,自家的殿下,简直就是被完爆!
虽然有点胳膊肘往外拐,但不得不说,任何女人,面对元帅这般的亲自迎接,怕是都没有抵抗力吧。
冷奕瑶发现,赫默这个人不熟的时候,所有人都当他是天上云间,缥缈不定,毫无踪迹,可处熟悉了才发现,这人完全是个高级黑!
站在警局的门口,当着皇室一干人等拒绝赫默?
这不分明是在政界、皇室面前打他的脸?
冷奕瑶睨了一眼对方含笑的双眼,心底无奈叹息,竟然舍不得他这张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
慢悠悠地伸出右手,轻轻的搭在他的手心。
那一霎那,两个人的手心都微微一震。
下一刻,她表情缓缓,随着他的牵引,一步一步迈下台阶。
分明是警局门口,常人不愿意逗留的位置,偏偏这两人一前一后走下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弗雷站在加长轿车的门口,打开后座的车门,对着冷奕瑶躬身一笑:“冷小姐,请。”
于是,众人眼睁睁地看着,堂堂帝国第一将帅,竟是为她小心挡着着车沿,亲自扶她上车。
那模样,简直像是对待自己心尖上的瓷娃娃,分明不舍对方受一丝慢待。
车子都开走了,所有人才回过神。陆韫大公第一时间扭头去看自己侄子,只见对方脸上晦暗不明,顿时笑得一脸稀奇:“啧啧啧!”
要是放在平时,堂堂皇子喜欢上一个平民,对方恨不得得感恩戴德,可现在呢?和元帅竞争同一个女人?他侄子的脑子,果然有问题。
“不是伯父说你,你的眼光跟你的身份不匹配啊。”他笑,笑得一脸得意洋洋,像是这么多年在自家兄弟手里受的恶气,终于能找到一个突破口。
看,向来打压他的二弟,如今躺在床上无声无息。向来被人尊为皇位第一顺位继承人的陆琛,面对情敌,竟然连一战的能力都没有。何其痛快!何其酣畅淋漓!
“大哥,你就不要拿刀子戳陆琛的心窝子了。”陆衝大公笑笑,表情叵测,话虽然是护着陆琛,实际上的奚落却是任谁都听得一清二楚。
陆琛这边的侍卫长及一干下属差点暴起,却被陆琛回头,一个冷眼死死地按捺住。
“我心里怎么想,就不劳两位长辈费心了。我还有事,恕不恭送。”他回头,冷冷地看着两位叔伯,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再不迟疑,直接离去。
“呵!还当自己是第一顺位继承人吗?摆这么大的谱,给谁看!”陆韫大公恶狠狠地盯着陆琛的背影,嗤笑一声,想到刚刚听到警方的消息就觉得畅快!自家那个二弟这一场病看样子是来势汹汹,竟然躺在床上动都没发动了。陆琛这么多年在帝都横行霸道还不是被他老子给惯的,真要算起来,不过是个没有见过真正血雨腥风的黄毛小子。想到当初自己在皇家机场安排的那一手,他就忍不住自鸣得意。杀了他外公又如何,当着他的面和他父皇闹掰又如何,他压根没有一点办法能绝地反击!
陆衝大公看了自己大哥一眼,眼见对方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忍不住低头一笑。眼中的嫌弃和鄙夷一闪而过,再抬头时,已是一脸如沐清风:“大哥,时间也不早了,我也先走了。过两天,我在我府上摆一桌,让你新弟媳给你敬酒。”
“新弟媳?”陆韫大公看了自己三弟一眼,忍不住皱了皱眉,“你又娶了一个?”帝国境内,一夫多妻的情况非常普遍,在皇室就更没有一夫一妻的说法了。可自己这三弟实在有点太花了。三天两头就能听到又有新的妖娆美女入府的情况。眼下,正是和二弟斗法的关键时机,他怎么还花花肠子不断?
“大哥还不知道我?我就是这个性子,家里再多的美人也不嫌多。”陆衝大公耸了耸肩,一脸纨绔的模样,毫不悔改。
陆韫大公看到他这模样就心里来气,简直一副混不吝的浪荡公子!
不过,转而一想,二弟的皇位已经岌岌可危,陆琛那小子又是个立不住的,三弟这样荒唐下去,岂不正好?
皇位他已觊觎了这么多年,再不能眼睁睁地落到旁人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