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八章 这么一句

“我说,你连一点点自尊心都没有,竟然让下人帮你出头!”赢钱都不会,还丢脸到需要下人来搬回来,不是丢人现眼是什么?

女子懒洋洋地用指尖点了点冷奕瑶身后的四人,“要是我,绝不会让你们这么没面子。”

这无异于当众挑起事端!

别人家爱干嘛干嘛,关你屁事!再说,谁傻了,看不出来那几个人身上的军衔?这小姑娘,一脸嗤之以鼻的样子,分明就是和军界的人过不去!

冷奕瑶慢慢地站到那艳丽女子的面前,冷淡的目光落在对方身上,这一次,所有人忽然微微一震。

那是一种,几乎能将人的灵魂看透的犀利神色。她分明没有再说一个字,却像是将所有人都钉死在原地。

海藻般茂密的头发披在身后,微微金色的眼眸,灯光下几乎闪闪发光。小巧的红唇,配上那妖冶美艳的眼妆,不得不说,这是个倾城美人。冷奕瑶从头到尾地打量着她,一点一点地顺着往下,衣服华贵,却并没有暴露出太多的身份。毕竟,这套衣服,只要有钱,在商场便可以进高定礼服店立马定制一套。所以,这人看似愚蠢无比,其实内心很清明。至少,她从外表而言并没有暴露太多身份。只可惜,她这一嗓子,声音鄙夷间却漏出了些许口音。

“你是邻国的?”她微微仰头,水晶灯下,明明该是璀璨非凡,却映不入她眼底丝毫,仿佛是顷刻间,将整个世界里最冰冷的神色尽数凝聚在那——触之生寒。

随着她这一声话落,散开在别处的四个中校也已经聚拢到她身后。

顿时,军界的八人,目光冰寒地看向那女子。

邻国如今虽然与帝国处于友邦状态,但,谁也没有忘记,当年两国交战时的冰雪关系。

虽说,如今帝国的大王妃便是邻国的公主,但,多年来,民众对于这位出生异国的王妃态度一般般,仅仅保持着礼貌的水平线上。这位邻国高傲女子,哪来的底气,敢在帝国境内撒野?

被冷奕瑶一语道破身份,女子的脸色瞬间一青。那张堪称艳丽非凡的脸,被气恼的神色包围,越发衬托得绝艳逼人:“你管我是谁!帝国的女子出个门都娇滴滴的可怜,还要这么多下人帮你撑面子,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既然是邻国,自然明白军界的强悍。冷奕瑶听她并不否认,忽然低头,冷笑一声。这就对了。哪里是冲着她来找茬的,分明是记恨军界的人。

毕竟,当初,邻国富足强悍,强盛不可一世。两国因为资源的问题,多年积怨深重,直到对方野心勃勃越过边境的时候,却是赫默最后带领着军界亲自把对方的脸甩肿,最终停了战事!

若说大王妃是为了缓和两国邦交嫁给的陛下,何尝又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和亲”?

毕竟,如今的大王妃可是邻国的第一公主。

这般想来,军界的人何尝不是踩着邻国的脸皮,一路驰骋战场。

冲着她来发作,不过是借口,重要是冲着这八位中校!

毕竟,谁都知道,帝国军界,虽然有女军官,可还没有哪个女兵能做到八位中校的上司。

在这位高傲女子看来,她是故意下对方脸面,毕竟,帝国,男尊女卑。

可,她却没想到,自己这一次,真的出门没有烧高香!

“我看你不是来赌场玩的,而是故意来找茬。”明确了对方的来路,冷奕瑶的脸色平静得毫无波澜,就像是暴风骤雨前的海面,让所有人都猜不出她真正的喜怒。

这一刻,原本神色冰凉的八位中校,脚下瞬间一顿。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起了那天,弗雷将他们遣散,只剩下草坪上的她和埃文斯站在那里的情景。虽然,他们并不清楚后来发生了什么后,但从那之后,似乎每次元帅看向冷小姐的神色都微微一荡。

那是一种,与元帅看别人时绝不会露出的神色。惊艳、诧异、了然,各种负责的情绪似乎都有,很难形容,但有一种,他们却看得很清晰——信任。

那是一种对于身边人,真相放心的信任。

而能让元帅露出这样神色人,谁都明白,她绝不是普通角色。

于是,准备伸出去的脚同时一顿,他们恢复平静,一个个目光冷然地望向对方。

“找茬?我挺喜欢你这个说法。”霍尔娜目光一亮,眼中神色古怪地落在冷奕瑶身后的那八名中校身上。“你有没有胆量和我赌一场?赢了,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输了……。”她轻蔑地睨她一眼:“你就把你身后这八个下人卖给我!”

轰——

全场的人立刻就燃起来了!

这女人简直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敢这么诋毁军界的人!

怎么,当初输给元帅不服气,现在还舔着脸跑到赌场来撒野?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敢开这样的口!

不过……。

有之前就看到冷奕瑶坐在老虎机旁边,全程输得底掉的人忍不住心生忧虑。

这赌,应还是不应?

不应,倒显得像是怕了她一个邻国人,可应了,就这手气,能赢吗?……。

冷奕瑶顺着霍尔娜那嘲讽的目光,落在一字排开的老虎机上,眸光一闪,下一瞬,抬头,一片漠然:“你说,我如果赢了,我要什么,你都能给?”

“当然!”霍尔娜嗤笑地看了她一眼,像是打量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乡下姑娘,“本……我允诺的事,从来没有失言过!”

她身后的十个男子目光一顿,眼神笔直地抬头,看了一眼全场,随即,又都低下了头。

“既如此,那就定下赌约。”

冷奕瑶懒懒地往后退了一步,站在那八名中校的面前。

只听,清冷的声音淡淡响起,却是字字震撼人心——“我输了,他们归你。你输了,我要你的命!”

翟穆、藴莱、西勒刚出电梯,听到的,便是这么一句……。

翟穆、藴莱、西勒,三个男人,完全三种不同的气质。翟穆是清冷俊逸,一身军人气魄夹杂着一种莫名震撼,藴莱是年轻杰出,商人的精明强悍包裹在一双沉寂的眼底,而西勒,他是一个与冷奕瑶一样的谜题。在黑白间灰色地带游刃有余,偏偏却低调内敛,让人猜不出他真正的心思。

当这三个人站在一起的时候,同样的交集点竟然是因为他们认识同一个女孩。

西勒代表了她的过去点滴。在十六岁前的大半日子里,冷家上下与她的一切生活,都在他眼皮子底下进行。

翟穆代表了那夜她满身鲜血后的从头开始,从冰冷杀人的强悍,到一路抵达帝都,震撼权贵圈子的始末。

而藴莱,目前,谁也不能确定,他是否会是那个真正亲眼见证冷奕瑶在圣德高中起步,最终贵不可言的鉴定人。

繁芜喧哗的大厅内,充斥着从世界各国蜂拥而来的赌徒。这里的人,每一个都腰缠万贯,这里的人,豪掷千金,却统统目光被站在那里的三个男人同时虏获。

“两位不过不急着试试手气,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坐坐。”西勒顿了一会,见翟穆和藴莱都没有丝毫转身去玩的意思,了然一笑,目光清华。

翟穆和藴莱挑眉淡笑,摆出一个“请”的姿势。

于是,整个赌场的工作人员都发现,自家老板,今天大白天竟然带了两位客人去了“远瞻厅”小晤。

“远瞻厅”设在此间赌场的最高层,站在阳台处,可以俯瞰整个赌场的全貌,灯火璀璨间,视线极远,听说除了军界的最高大楼和政界的行政楼,此处为d城第三观景高楼。

当然,这一切,不过是外界谣传。毕竟,能真正被邀请到此间“远瞻厅”的人,极少极少。

打开“远瞻厅”的大门,连藴莱都忍不住微微一愣。

相较于今天中午吃饭的“金字招牌”餐厅里的返璞归真,这里的设计简直可以用超越科技来形容。

所有的东西,都是经过专业打磨,看不到一丝衔接的缝隙。比如桌面上的观赏塔,从底座开始,到最高层的塔尖,全部是由铝制金属制造,可偏偏没有一个螺丝钉或者胶水连接处。

灯光设计的非常讲究,并不会非常刺眼,却会随着客人站立角度的不同,而折射出不一样的光彩。

才下午两点多,整个d城的视角尽在脚下,那是一种,腾空在上帝视角,俯瞰一切的姿态。

“没想到,赌场里竟然设会有这样的房间。”翟穆静静品味了一下“远瞻厅”的前两个字,不管是说话、做事,西勒表现出来的自制能力与低调作风,都远远不像是他这个年纪的年轻人。相反,隐约间有种返璞归真的情绪。他对待一切好像都是淡淡的。从中午吃饭的时候,在隔壁包厢看到冷奕瑶的影子落在窗台上,第一时间推门而入,那一刹那,进门时目光的惊讶到看到中校们瞬间拔枪时的沉吟,再到望见藴莱和他同样在座时的微微沉吟,一切似乎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快得让人来不及揣测他的心绪变化,他便已经恢复了自然平静。随即,身后跟着的两个人来到包厢的时候,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任何异样。

这是个一潭深渊的男人。

关键是,这个人,竟然和冷家颇有渊源。

“酒、茶还是咖啡?”西勒走到水吧台前,打开柜子,轻声询问。

“一杯威士忌。”翟穆和藴莱几乎同时回答,两人目光一顿,随即恢复平常。

西勒却像是没有发现两人的异样一般,随手从酒柜上挑了一瓶天价威士忌,拿起三个杯子,加入冰块,瞬间倒好。

“你们对冷奕瑶很在意。”酒杯落在翟穆和藴莱面前的时候,西勒笃定一笑,没有任何拐弯抹角。

自这两人在大厅没有离开的意思时,他便从他们的眼中看出了试探的神色。

只是,为什么?

冷奕瑶在帝都短短半个来月的时间,到底干了什么,竟然能让这样的人物耿耿于怀?

他离开的时候,她分明还是身无分文,只能靠着他丢下来的一张卡度日的小姑娘,如今,却是带着军界的人,回到d城来举办生日宴。

如果洛雨云说的话是真的话,显然,她是准备将冷家那三个人彻底踩在脚下了。

小孩子,报复心切,他能理解,但是,军界的人为什么要这样帮她?藴莱呢?偌大一个圣德集团,那么多事务不用忙,跟着一个小姑娘来参观家庭纷争?

他靠在沙发中,目光幽深,手上握着威士忌,任冰块一圈圈地荡出波纹,发出清脆的声音。

“她的表现,让人很好奇。”翟穆没有否认。关上门,没有必要在聪明人面前装傻。既然想要获取自己想要知道的信息,坦诚相见是最基本的条件。

“哦?”西勒啜了一口威士忌,不紧不慢地笑了笑,示意他继续。

“我很好奇,冷家有没有让冷小姐接受过不寻常的训练?”从早上,与冷魏然、冷超的见面中,翟穆发现,这家人的情况很微妙。一开始是漠然镇定,听到脚步声都丝毫没有任何神色。接着,是看到他们这些军官时的惊愕和不可置信,随后是听到百分之四十股权移交的愤怒,最后是被冷奕瑶发现窃听器时的无法辩驳,贯穿始终的,并非是亲情,而是防备。换一种方式来说,则是深深的忌惮。

同样姓冷,同样是至亲骨肉,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反应?

他能够看得出,冷魏然虽然并不是很宠溺冷奕瑶,但,他对她的一切存在一定的笃定,像是无论冷奕瑶说出什么话,他都相信她能立刻实践。这种相信,更多的是一种明白对方深浅,对其能力的认同。和冷奕媃的那种自作聪明相比,冷魏然显然更明白冷奕瑶说的每个字都不是威胁,而是实打实的践诺。

“不寻常的训练?”西勒咀嚼着着六个字,眼底的流光一闪,良久,轻轻摇头:“据我所知,她在家里向来寡言少语。”

冷家父子是最正统不过的重男轻女,即便是冷奕媃在家中,也向来有自主的权利,除了名声好听些之外,更多的也不过是被镀上了一层光彩的外壳。而从来存在感较低的冷奕瑶,虽然没有存在过缺吃少喝的状态,但,全然的特殊待遇,显然不切实际。

话问到这里,别说是翟穆,就连藴莱也感觉出西勒对冷奕瑶真实性情大约并不了解的状态。如果一个人亲眼见过她在满身鲜血的状态,亲手击杀了两个壮汉;在圣德高中特级班师生面前,一手电子笔直接杠穿不锈钢桌面,那么他便不会用这么心平气和的表情说出这样理所当然的话。

每个人的成长过程都会留下痕迹。

不存在一蹴而就的天才,特别是那种杀伐凌冽的气势和果断决绝的处事作风。

西勒会这么平静,只因为,冷奕瑶并没有在他的面前露出太多的深浅。

而对于一个几乎是看着她长大的邻家哥哥而言,特别是这人的目光精准、心智精明的情况下,只能说明一点——冷奕瑶的心思极深。

既如此,便没有了任何探听的意义。

毕竟,眼前这人,比他们知道的信息,可能还要少。

翟穆、藴莱目光一转,脑子里轻轻叹息,连家乡最熟悉的人都不知道她的真正过往,她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很好奇,她在帝都究竟干了什么,竟然能让你们放下手头事情,甘愿一起陪她来d城?”西勒眉间微微一簇,不是没有感觉到这两人的失望,可眼下,他更好奇的是,冷奕瑶是怎么让这些人物甘愿为她做陪衬。

“我和她本就是同班,只是顺便来d城处理事情。”藴莱耸肩,体质的原因在家族内都属于秘闻,他不会对任何人提起。或许,冷奕瑶已经有所察觉,但她既然不开口,他乐得装作什么都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