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哪个晓得,我不想叫那些人撞见,一路躲开他们走我的路。他们今晚上样子好怪的,一个二个神神道道,呆呆痴痴的……”

我正注意听他说话,少年却忽然噤了声,直楞楞的发起呆来。

“喂,你搞啥子,我看你才是呆呆痴痴,喂,你撞倒鬼了?”三哥推那少年道。

“嘘!不要闹,你听,这是啥子声音?”少年竖起一根手指按住嘴唇,用另一只手指着村里的方向对三哥说。

“没得声音呀……”三哥偏着头,耳朵朝向进村的路口。

“聋子,你仔细听!”

我和舒薇也都被他说得竖起了耳朵。果然有声音。从远处的高坡之上,一种奇异的声响正在传来。起初很轻微,不容易分辨,然后逐渐加强,然后越来越强,间隔很长,半天才响一下,却浑厚有劲,拖着长长的回声,似一件沉重而坚硬的物体被用力敲击,低沉如闷雷,而又有着尖锐的金属声。静夜里听去格外的有着一种震魂慑魄的威力。

“铜鼓,是铜鼓。”三哥喃喃的说。

鼓声恰好在这时响了一记,犹如被那柄击鼓的鼓槌同时击中,我浑身从头到脚的打了个哆嗦——那是铜鼓!场坝上的铜鼓,它真的被敲响了!这么说,它果然并不单单是搬出来给人参观的了……

通——,通——,通——

寂静的夜里,群山腹地,神水河边,古村寨前,一颗巨大的铜心脏在砰然跳动。缓慢,沉重,持续不断,从容不迫,好象它从来就没有停止过跳动。好象打从有了这山,水,和村寨的时候起,它就一直在那里跳动着了似的。

我平生从未听到过铜鼓的声音,但那陌生的声响却教我感到似曾相识的胆寒。此时此地,我是真真实实感到了恐惧:那样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恐惧,无可诠释的,无可躲避,仿佛死亡在迫近,灵魂在受到威胁。

“亡魂去在第一声铜鼓。……村里刚刚有人死了。”三哥轻轻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