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第一百五十一章.卫卿

墨梅擦掉刚刚吓出来的眼泪,连连点头,小心地将初宴搀进了府中。

万清鸢掀开帘子望着初宴,一直等到那道清瘦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了,这才吩咐马车折返。

由墨梅伺候着沐浴完毕,小丫头见到她肩上的淤黑地方,又是一阵难过,扁着嘴巴,俨然又是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我肩上的淤血还未完全消散,墨梅,你帮我揉揉罢。”

披散着青丝坐在热气蒸腾的浴桶中,卫初宴给墨梅找了个事情做。其实她的伤口同在医馆那会儿比起来,已经好了很多了,但是在自小服侍她的墨梅眼里,自然还是很狰狞。

大半伤口隐没在水中,热水加剧血液的流动,又有墨梅的轻揉,一刻钟后,那伤口渐渐褪去乌黑,显出青紫的颜色,墨梅这才松了口气。这时水已不怎么热了,墨梅推开门,去拎热水。

她刚走出去,便有人静悄悄地推门而入,他低着头,没有直视卫初宴的方向,而是隔着一道丝绸的屏风,朝着卫初宴跪了下去。

“主子,奴护主不力,前来领罚。”

卫初宴靠在浴桶中,脸色被热气熏的红润,桃花一般娇艳,她望向门口,透过屏风,隐约可以看到一个匍匐的身影,熟悉的身影。

“周禄。”

“奴在。主子,我们本是要进去救您的,但是当时万府的人突然出现,还带来了许多高手,我们当时不敢暴露,这才没有出手。”

“今下午的事,不怪你们,你下去吧,你们做的很好,那些人不简单,你们随时可能被发现。这几日,我会去万府,你们不用跟着了。”

“是,主子。”周禄恭敬应了一声,此时墨梅的脚步声自门外远远地传来了,他先一步打开门,消失在了夜色里。

拎着沉重的水桶,墨梅踉踉跄跄地走了进来,小心用葫芦勺子将一些水舀出去,又添了些热水进来,继续给卫初宴按着肩膀。

初宴闭着眼睛,在思索一些事情。

回来两年,她也在暗中收服了一些人,其中武力比较高的有三个,一个是刚刚来请罪的周禄,另外还有花小朝、花小药两姐弟。这次她到榆林来,表面上只是跟着卫家的安排走,但是这三人却一直是在暗地里跟着的,一旦有什么危险,这三人其实才是她的最后筹码。

今下午王申向她下手,她虽惊讶于这人的无法无天,却并不惊慌,只是为周禄等人的缓慢而感到奇怪。如今周禄一解释,她便明白了。

本来那些人围上来的时候,周禄等人是要动手的,但是正在这时,赵寂和万清鸢远远地走过来了,她曾吩咐过周禄等人不要在人前暴露,是以,明白万清鸢不会束手不管,她的这三个手下就按捺住自己,远远避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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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一会儿,赵寂的脚步慢下来,渐渐地,同初宴平行了,初宴便把伞朝她的那侧偏过去,自己便也自然而然进入了伞下,但一侧的肩头仍是给这晚春的雨沾湿了,显出一片深青色来,如同路旁颜色渐深的树叶一般,有一种沉稳而又生机勃勃的感觉。

来到马车前,等到赵寂上了车,卫初宴正要往驭位上坐,被赵寂抓住了一片衣角,旋即,一股不小的力道将她往车里扯去:“下着雨,你不必驾车了,进来吧,自有人会去驾车的。”

差点被小豹子扯的一个趔趄,卫初宴单膝跪在辕座上稳住身子,轻声应了,而后倾身朝车舆内探进去,寻了个接近前边车帘的位置坐下。赵寂随意坐在车中,见她将脊背挺的直直的,如青竹般坐在一侧,眼帘微阖,眼神低垂,如同还坐在书院课室中。

这个人,好似永远都是一副规矩守礼的模样,但其实,她都敢在课上反驳先生,亦敢一下子威胁数十名学子,谁说她守规矩呢?

坐了没一会儿,马车果真动了起来,车轱辘转着,在和风细雨中发出悠扬的声音,便是在这样的声音中,赵寂有些紧张地攥紧了腰间的鱼形玉佩,几次看向卫初宴,又几次把头转过来。

卫初宴便抬头看了她一眼,柔声问道:“主子可是有什么事吗?”

今日那番话以后,许多人都会疏离她吧,赵寂也曾露出惊疑的神色,约莫也发现她卫初宴不是什么好人了。

这样便最好了,初宴面色平静,心中微痛。她借着那一眼仔细看了看赵寂,可是,却没发现她的排斥,反而见她眼里隐约露出一点期待。

卫初宴心中疑惑起来,难道是今日那番话还不够露骨?可是赵寂确实是听懂了的,她不会看错。

“其实也没什么事啦。”

这一眼看得赵寂小脸微红,她的眼睛左右瞟着,闪躲着卫初宴的眼神,含糊地回了她一句。

初宴却想起一件事来,神色稍微认真了些:“主子,今日你是在同他们争辩吗?”

赵寂点了点头:“他们太可恶了,竟在背后那样说你。不是,我是说,他们竟在背后议论人,不管议论的是谁,本殿都是看不下去的!还有,你若不突然回来,我也能辩赢他们!”

说到最后,她的话音却弱了下来。

若是说辩论,她实是不在行,但若说能不能辩赢,其实是能的。她只需向那些人亮明自己的身份,言明她看重卫初宴的才华,日后会器重于卫初宴,那么那些人自然也输了。

卫初宴今日反驳他们时所用的,实则同赵寂说的,她会自己挣出一片家业的基点是一样的。这俩人都早早明白了卫初宴的厉害,这样的人,只要有人器重于她,她便能举业。

可是,问题便在,在那些人面前,赵寂不能说出自己的身份,因此,她无法像卫初宴一般辩赢他们。

赵寂自己清楚这一点,因此虽然强撑着说自己能赢,实则也没有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