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来给她测温度的那个护士又来了，看见莫雪莉泪眼盈盈的，又看见病床边的凳子上空荡荡的，心里明白了什么。
护士一边给她测温度，一边问：“你男朋友走了到现在都没回来么？”
莫雪莉摇头，嘴角噙着一抹苦涩的笑：“他不是我男朋友……”
护士一点也不意外似的，“就算不是你男朋友，能送你过来，也该是朋友吧？就这么把你一个人丢在医院，还是男人吗？”
莫雪莉咬唇，“没有……你能把你的手机借给我一下吗？我想给我朋友打个电话。”
护士很爽气，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递了过去。
除了余姚的号码，她一个也不记得，只好拨通了余姚的电话。
彼时，余姚正在教室里上课。
莫雪莉的电话打进来的时候，好巧不巧的，谭岳从她身边经过。
纵然手机已经调成了震动，在这安静的教室里，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还是能听得很清楚。
谭岳的脚步顿了下来。
余姚一阵头皮发麻，悄悄的捂紧了口袋。但这么一来，反而让震动的声音显得更大更明显了。
谭岳本来在讲课，现在却完全停了下来。
余姚感觉一阵寒意从头顶洒下来，只能乖乖的掏出手机，连来电显示都没看一眼，视死如归般的将手机递了过去。
谭岳垂眸扫了一眼，屏幕上跳跃着一串陌生的号码。
他没有去接那个手机，而是抬眸看着余姚，“接。”
“……啊？”余姚一怔，懵了，抬眸不解的看着他，“什么？”
谭岳淡淡重复，“接电话。”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谭岳的课很严格，手机在上课期间，是一律不准开机的。
现在是电子时代，虽然他这么命令要求，但还是有很多人悄悄的将手机调成了静音，或者跟余姚一样，调成了震动。
如果不是他正好从她身边经过，应该压根就听不见这细微的震动声音。
现在他让她接电话……
余姚的小心肝那个颤啊，到底接还是不接啊？
犹豫之间，手一哆嗦，手机直接掉下去。
谭岳眼疾手快，伸手一捞，那手机便落入了他的手掌中。长指轻轻一滑，接听了那通电话，并且，还开了扩音键——
莫雪莉见她终于接了电话，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余姚，你下午有时间么？我生病了，一个人在医院，你要有时间，给我送点吃的过来，我好饿。”
莫雪莉的声音在整个教室回荡。
余姚都傻了，除了怔怔的盯着谭岳，已经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反应了。
见她久久不说话，莫雪莉又道：“你怎么不说话？我真的很饿，你什么时候过来？”
余姚还怔愣着，就看见谭岳的嘴角牵起了一抹浅弧，开口，磁性低沉的嗓音充斥着她的耳膜——
“你想吃什么？”
全场：“……”
电话那端的莫雪莉也是怔了一下，“你是谁？”
余姚闭了闭眼睛，有种灭顶之灾的感觉……
不管怎么样，不能让好朋友受罪，于是余姚一把抓过手机，按掉了扩音键，将手机放在耳边，语速很快的道：“我待会就过来，你想吃什么，直接给我发短信。”
黑白小人打成一团，裴默皱眉，“吵死了！”
黑色小人说的对，他才不管什么跟什么呢，冷血怎样？无情又怎么样？他裴默做事情，从来不管别人怎么看怎么想。
他在乎个毛钱？
这样想着，他便伸手拉开了房门，但是脚步却在跨出门栏的一刹那停下了。握着门把的手也慢慢的收紧了一些。
好吧，他还是犹豫了，他根本没有他自己想的那么无情。
而且，那丫头现在还发着烧，夜色漫长，如果把她一个人丢在里边，出点什么事怎么办？
即便他不想管，可好歹她是姜小鱼的妹妹。
姜小鱼是他这辈子唯一欣赏并且有那么点小小的喜欢过的女孩，所以，她的妹妹他也应该稍加一些照顾的对么？
他在原地站了片刻，总算是给自己找了一个比较好说服的理由。
然后折身回了房间。
裴默在房间的沙发上躺下，可是睡得并不舒服。
一是因为沙发太窄太硬，夜里几次翻身他都差点摔下去，二是莫雪莉一整晚都睡得不踏实，像是陷入了噩梦一般，总是会把他给惊醒。
深蓝色的晨光洒进窗台，裴默睁开眼睛，忽略掉有些酸痛的肩膀，起身走到了床边。
莫雪莉仍然安静的躺在上面，依旧跟昨天晚上入睡前一样，双眼紧闭，呼吸均匀。
唯一不同的是，脸色好像更加的红了，嘴唇因为发烧而有些苍白枯竭，头发还是湿的，却完全都是身体里蒸发出来的汗水。
裴默皱皱眉，弯腰伸手咬摇了摇她。
这回，莫雪莉醒了。
她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看着他，舔了舔唇，声音干涩而沙哑，“水……”
“等着。”
见她醒过来，裴默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一些，倒了一杯温水过来，扶着她慢慢喝下去。
莫雪莉完全没有一丝力气，手脚都是虚软的，连胳膊都抬不起来。
裴默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眉心愈发皱深了，“怎么这么烫？”
比起昨夜，还要烫上几分。
昨天夜里，他不止一次给她测过温度，时高时低的，总是在反反复复。
他以为挨到早上就会好了，可没想到她却更严重了。
莫雪莉动了动唇，却没发出一丝声音。
现在她依然晕乎的厉害，而且软的厉害，毫不夸张的说，连开口说一句话的力气都没有。
经过一夜，湿衣服没有被捂干，还是湿的，那都是她身上的汗水。
宽大的浴巾裹着她，就像一条绳子似的，让她连喘口气都觉得艰难。
盖在身上的棉被更是沉的似有千万斤重似的，她连眨一眨眼睛都觉得很费力气。
裴默站在床边看了她班上，皱眉道：“还是去医院吧。”
他虽然有过发烧的经验，也知道应该怎么处理，但是他毕竟不是医生，每个人的体质也不同。
如果是他自己，他就咬着牙扛着了，可她不是他！
莫雪莉已经没有力气做出回应了。
她一睁开眼睛，眼前的房屋都在打转，一闭上眼睛，就像是看见一条无边无际的黑色江河，中心点就是一个不停旋转的黑色漩涡。
分分钟能把她给卷进去。
裴默还是将她一把给抱了起来，送进了医院。
医生给莫雪莉挂上了点滴，裴默坐在旁边守着，过了一会，还是掏出手机给裴衍笙打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