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愣了一下，没有想到他是认真的。
没等她反应，他便伸手，一把抓过了她的手。小鱼下意识的想要抽回手，却被他用力的握住。
“别动，”他低低道，“当心碰到伤口。”
“……”小鱼便真的没有再动，看着他握着自己的手，低头认真的处理着手腕处的擦伤。
明明之前地上一点碎渣都没有，她的手腕却擦伤的比较厉害。不知道是不是冬天的皮肤太薄弱，那块皮都破掉了，本来她还不觉得多疼。当陆西蒙拿着那药水擦在上面时，她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陆西蒙抬眸，好笑的看他一眼，“你还知道疼啊？”
小鱼看着他的笑容，忍不住怼回去，“废话，我当然知道疼。”
“知道疼，为什么还不让我处理伤口？”
“……”小鱼默默。
这点小伤，对于她来说，好像真的不算什么。
比起从小到大，一路过来的波折，这点小伤，真的真的不算什么。跟刚失去的那个生命相比，就更加不算什么了。
她没有回答，陆西蒙便也没再继续说什么，只是半蹲在她的面前，高大的身影好像一下子比她低矮了许多。他低着头，认真而小心的处理着她手腕处的伤口，小鱼看不见他的神色，从她这个方向看去，就只能看见他浓密的黑发，以及那一双斜长的眉。
“陆西蒙。”她忽然开口，轻唤他的名字。
仿佛又想起上次他突然要去美国定居的时候，那天下着雨，她坐在教室里，还接到了他的电话……
“嗯？”陆西蒙低应了一声，并未抬头，正拿着医用胶布，给她将伤口小心温柔的爆炸起来。
小鱼抿了抿唇，“你明天……什么时候的飞机？”
陆西蒙抽空抬眸看了她一眼，笑容依旧那么没心没肺，“干嘛？要去送我么？”
“反正我在家闲着没事……”
陆西蒙笑笑，“不用了，你身体才好，外面天又这么冷，不要经常外出跑了。我不太喜欢送别时候的场景。”
伤口已经包扎好了，陆西蒙松开了她的手，站起身来，娴熟的收拾了医药箱。
小鱼看着他，忽然想到什么，“陆西蒙。”
“嗯。”他转过头来，眸光对上她的视线。
她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裴衍笙接近我的目的……你一开始就知道吧？”
纵然那张桃花脸上没有什么明显的情绪变化，可小鱼还是清楚的从他的眼底，读出了某种不同寻常的情绪来。
默了默，他道：“小鱼，你恨衍笙么？”
恨么？
她不知道。
由爱生恨的感觉是怎么样的，她根本无从知晓。
“我也不知道。”小鱼如实回答，“只是想着，跟这个人，最好老死不相往来了吧。”
陆西蒙犹豫了几秒，“刚刚衍笙一直跟在你身后。”
跟在她身后么？
小鱼并没有察觉，也根本没有在意身后跟着谁，摔倒的那一刻，她的脑子里都是懵的，陆西蒙过来的时候，她甚至被眼泪模糊了视线，压根没有看清楚来的人是谁。
孩童咿咿呀呀的声音，是这世界上最悦耳动听的声音。
小鱼站在旁边，看着那张天真无邪的小脸，脑海中浮现梦境中的那个白白净净的小姑娘。
她不由自主的走过去，伸手抚上那个孩子的脸颊。
孩子的妈妈警惕的转头，看见小鱼脸上的泪水时，微微愣了一下，“你是？”
小鱼收回手，有些尴尬，“你的孩子，很可爱。”
二楼没什么人，工作人员去拿东西了，现在就只有孩子和妈妈两个人，加上小鱼就三个人。
见小鱼眼神似乎有点不正常，孩子妈妈警惕起来，伸手握住了孩子的小手，“请你站远一些。”
“抱歉”小鱼眼泪掉下来，她想自己的孩子，可是她不想伤害，或者吓到任何人。说了这句抱歉，她便转身，离开了这家婴幼儿用品店。
外面的空气冷，却能叫她瞬间清醒不少。
她抬手擦了擦眼泪，手落下来时，轻轻抚上了平坦的小腹。
那里曾经有一个生命存活过，现在……她不在了。
怀孕以来，她不只一次梦见过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她一直想象着她的样子，满心期盼着她出生的那天。
虽然之前跟裴衍笙置气的时候，说过气话，但是她真的从没想过，要打掉这个孩子。即便是她要给唐芷珊让位，要成全他们，也从未想过，要杀掉这个小生命。
可她现在还是失去她了，是她没能保护好她……
小鱼走着走着，眼泪汹涌而出，模糊了眼前的路，除了白花花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
忽然脚下一个磕绊，她狼狈的摔进了雪地里。
疼！
手心被擦破了，可是她现在更痛的，是心里。
裴衍笙一路默默跟着，看着她痛苦，一双眉狠狠的皱在一起。她这忽然的一摔，让他的心猛地一紧，下意识的想要上前，却有人比他更快一步的出现。
“小鱼儿。”陆西蒙箭步冲过来，一把将她抱起来。
小鱼缩在他的怀里，抽泣出声。
“别哭。”陆西蒙将她拥在怀中，一双眉也狠狠的皱着。
裴衍笙止步。
眼睁睁看着陆西蒙抱着她上了车，驱车离开。
空气中，只剩下凛冽的寒意，让他从身到心，都凉透入骨。
——
汽车一路稳稳行驶，从上了车以后，小鱼的泪水就慢慢止住，她整个人都缩进那件宽大的羽绒服里，只露出一张巴掌小脸，脸颊上还挂着泪痕，神情疲惫。
陆西蒙直接将车开到了江南一品，将车停稳以后，下了车绕到小鱼这边，拉开车门将她抱出来。
门铃按了几次，都没人来开门。
小鱼一言不发的伸出手，按下了密码。
“滴”的一声，门应声而开，陆西蒙抱着她进了屋子，脱了鞋，直接光脚进了屋子。
先将小鱼轻轻放在客厅的沙发里，蹲在她面前，去检查她手上的伤势。
小鱼下意识的握了手，“我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