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揉了揉眼睛，手指滑向了接听键。
“喂。君君。”
“……”那端是一片死寂，跟小鱼这边出租车行驶发出的噪音相比，那端可以说是安静的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的清楚了。
“君君？你在吗？”小鱼将手机从耳朵边拿下来看了一眼，确认电话没有被挂断以后，继续出声。
她几乎将整个手机都贴在耳朵上，直到她听见从听筒里传来的，低低地喘息声。
“小鱼……”
熟悉的声音，是聂竹君没错，但是跟平时的清澈响亮不同，此时聂竹君的声音里，充满了沙哑和狼狈。
小鱼心头一紧，手指也下意识的捏紧了电话，“君君，你怎么了？”
“……”那端便传来低低地啜泣声。
小鱼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她向来了解聂竹君，从小到大，她都是个“女汉纸”的典型代表，从上学开始，男生都不敢随随便便欺负她。即便是在聂家的日子过的不舒心，即便生活多么糟糕，她也从没有掉过眼泪。
就算是高三那年，她爹拿着鞭子狠揍了她一顿，她满身伤痕，也咬着牙没有掉一滴眼泪。
可刚刚她的哭声，那么凄凉，甚至透着一股子绝望的气息，让人一阵心凉。
“君君你在哪？我马上过来找你。”
“我不知道……”绝望而沙哑的声音，让小鱼恨不得立刻飞至她面前，看看她到底怎么了。
她虽着急，却没有乱了阵脚，镇定的想办法：“你别着急，你打开定位，我马上去你那。”
“好……”
挂了电话以后，小鱼又接到了裴衍笙的电话。
她稍作犹豫，还是接听了。
“在哪？”电话那端，他的声音低沉。
“在车上。”
“回来了吗？”
“没……”小鱼咬了咬唇，“竹君出事了，我现在正往那边赶。”
“聂竹君？她怎么了？”
“我不知道。”小鱼心情复杂，“我先过去看看。”
“把地址发给我。”裴衍笙在那端说道。
小鱼愣了一下，还是点头答应，“好。”
切断电话以后，将竹君的位置发了过去。
——
出租车七转八拐，最终在郊区的一块废弃工厂外停了下来。
四周黑漆漆的，连个路灯都没有，风一吹过，草木都发出簌簌的声响，听得人汗毛都要树立起来。
出租司机好心道：“姑娘，你确定你朋友是在这？这可是废弃的工厂，平时没人过来的。你朋友大晚上的一个人跑来这里干什么？”
小鱼皱紧了眉头，不用司机说她也知道。
原以为竹君是跟裴沐风吵架了，但是一看见这边的情形，她顿时觉得，事情可能不如自己想的那么简单了。
唐芷珊的朋友圈，可以说是非常丰富了。
随便往下翻翻，都是满满的“人生哲理”和“人生领悟”。鸡汤也有不少，不过小鱼不太爱看那些，手指一点点的往下移动，一下子就翻到了几年前的一条。
“决定离开，不只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他，但愿我的牺牲和付出，能够让他得到想要的生活，让一切归于平静。”
再往下，就没什么可看的内容了。
从始至终，从头翻到尾，裴衍笙的照片，也就那么一张模糊不清的背景照。
“看完了？”裴默眼角眉梢都带着浅淡的笑容，但细看之下就会发现，他的笑意压根不达眼底。
小鱼暗暗深吸一口气，平静的激昂手机还回去，“看完了。”
裴默一边接过手机，一边拿目光打量她，“不想发表点什么感言吗？”
“你想听什么？或者说你想看什么？”
裴默轻易挑眉，“至少不应该像这样，一点反应都没有。”
“那您觉得我应该是什么反应？哭天抢地？还是可怜兮兮的抱怨？”
裴默看着她，没有回答。
小鱼移开视线，扯了扯嘴角，那么笑容很平淡，却怎么看都有种难言的苦涩味道。
“别那么伤感，这世界上好男人多的是，裴衍笙这么花心，你不如甩了他，跟我怎么样？”
小鱼抬手摸了摸肚子，微笑：“如果你不介意做孩子的后爸的话，我倒是愿意考虑一下。”
裴默微微一怔，随即目光下移，落在她的肚子上。
后爸？！！
他显然不愿意的。
“他竟然让你怀了他的孩子？”明显的疑问句，可是裴默说出这句话时的语气，听上去却更像是陈述句。像是对什么疑惑不解，又像是意料之中。
这话落在小鱼耳中，横看竖看都有种味道不对的感觉。
如果他惊讶，那也应该说：“你竟然怀了他的孩子？”
而不是说：“他竟然让你怀了他的孩子？”
这两句话看似差不多，实际上意思却差远了。小鱼又不笨，裴默语气中的阴谋味道那么浓重，她又岂会听不出来？
微微皱眉看着他，“你好像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我说的话，你想听吗？”
“说说看，也许我会想听呢？”
再坏的事情她都承受过，当看见裴衍笙一次次的护着唐芷珊的时候，她心里都做了最坏的打算了。大不了就是一拍两散，这世界上，还没有谁离开谁就活不了的了。
长痛不如短痛的道理，她更是比谁都清楚。
所以，如果裴衍笙真的要跟唐芷珊重修旧好，她没理由死乞白赖的缠着。
那么没劲的事，她也干不出来。
所以，裴默难道还能说出什么比这更大不了的事情吗？裴家的兄弟，这么争锋相对，无非是为了钱财咯。
裴默将她脸上变幻的神情一一收进眼底，微微勾唇道：“其实裴衍笙跟我一样，都是冷血无情的人。我曾经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动感情，但是六年前，他却跟唐芷珊在一起了。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我们裴家人都不相信，尤其是我，怎么也不愿意相信，裴衍笙会对一个女人动感情……”
他顿了顿，继续道：“如果我猜得不错，你的那个闺蜜聂竹君，一定帮你调查过唐芷珊？”
小鱼抿唇，没有回答，算作默认了。
不仅仅是唐芷珊，就连裴衍笙，裴沐风，包括他裴默自己，也都经过聂竹君的手调查过了。只不过调查的结果，很简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