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说翻案的问题基本没可能了,受审的官员全部单独关押没有串供的机会,这里又是自己的地盘,不怕有人私下串供,其实也没人能在很短时间内把五六十人的供词全串起来。
“如此甚好……那曾大人?”章楶觉得这样最好,只要审理清楚自己的责任就没了。
他现在不是想翻案,这些供词只要是有点执政经验的人就不会有大疑问,再联系近期曾布的所作所为,答案基本就出来了。他和洪涛想的一样,要把这个案子做成铁案,只有这样才能彻底脱身。
“来人啊,把曾布押下去好生看管,不许逃、不许死、不许与任何外人交谈见面。”
曾布?他现在已经是嫌疑犯了,没资格坐在堂上听审,而是要在监房里候审。其实从昨晚开始他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不管来不来都是这个结果。
“大胆,本官乃朝廷……呕……”曾布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连搅浑水的机会都没了,更没想到这位驸马敢抓自己。
按照惯例,即便明知道自己是主使者也轮不到本地官员审理,帅司虽然有兵权但不管民政诉讼,和仓司还是平级,哪儿有平级抓平级的道理。
可是他的抗议还没喊完肚子上就挨了重重的一拳,苦胆水都吐出来了,除了呻吟之外半个字也说不清。
“畜生,你也配做人,拖下去把嘴塞上!”打他的是黄蜂,李宪、王中正之流只是政治斗争,不关他这个保镖的事儿。甚至和西夏人打仗那也是各为其主,没有私人恩怨。
但曾布的所作所为已经严重触犯了他的底线,假如民变真的被煽动起来,就算自己能保护驸马和皇子逃出去,这一路上也得是尸横遍野,且死的都是宋人百姓。
自己和驸马镇守湟州四年,又是爬雪山又是炸积雪,豁出命去不就是为了不让西夏人祸害宋朝百姓嘛,合算回到内地反而得被人逼着亲自动手杀,这尼玛也太可恨了,比西夏人还可恨!
要不是怕给驸马惹麻烦,他能用钉刺把这个禽兽不如的狗官扎成半身不遂,让他下半辈子永远和屎尿相伴。
此时的局面很有意思,新军这边既然已经开火,立刻全员进入了战斗状态,根本看不到人,只在箱车后面露出了一排头盔。
三位监司这边乱哄哄的后撤了几十米,看到转运使大人没死就不好再跑了,纷纷下马拿出兵器,张弓搭箭准备还击。结果章楶就蹲在两个阵地之间成了活靶子,任何一方发射的箭弩都有可能射到他。
“嘟嘟嘟……嘟嘟嘟……”千钧一发之计,府衙里传来了急促的铜哨声,两队黑衣人冲了出来,簇拥着一位身着山纹甲的将军。
“大家都停手,本官乃侍卫司亲从官都虞候、大名府路马步兵副都钤辖、新军第一军都指挥使苗魁。你等光天化日之下冲击府衙和安抚司重地,难道要造反不成!”
别看苗魁不是啥名将,但当过天子亲军气势上一点都不比大将军差,中气也足。这一嗓子喊出来,乱糟糟的局面立刻得到了控制,连那些起哄的老百姓也收声又向后缩了缩。
“苗将军此言差矣,本官与两位监司大人来找帅司大人有要事相商,这些兵将不仅不让路还射伤了转运使大人,到底是谁要造反应该很清楚了。”
一见到苗魁露面曾布立刻就不躲了,分开众人迈着方步走到队伍前大声驳斥着,一边说一边走到了章楶旁边。
“谁是谁非在此间辩驳不清,既然三位大人与帅司大人有要事相商,那就请随本官入府叙话。不过一干随从皆要留在外面,不得靠近府门。章大人,封锁府门的命令是帅司大人所下,内情还需帅司大人亲自解释。若是身体无碍,本官扶大人一起入府如何?”
苗魁瞥了曾布一眼,像是在回答他的问题,但却是冲着章楶说的,说完还伸手扶住了老头的胳膊,单臂一用力就把章楶从地上搀了起来。
“本官走得,待见到王诜定要问问他本朝可有当街射杀一路转运使的规矩,若是他说不清,那就去开封面圣!”老头的脾气也上来了,一把甩开苗魁的手,倔强的一瘸一拐走向府门,连漕丁过来搀扶都被推开。
“王诜,你这是何意?他们乃是朝廷命官,不是你的部曲,怎可如此折辱!”进了府衙大门,章老头更生气了。
院子里、堂前、堂内跪满了穿着各色袍服的官员,虽然这些官吏属州衙和安抚司管,但大家都是官,里面有功名的也不在少数,阶级感情很重要。
“折辱?章大人说笑了,本官一宿未眠就是为了救他们一命。既然章大人来了,正好帮本官看看这些供词,然后帮本官决断一下哪些人该抓,哪些人该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