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当这一天措不及防来临的时候,他才发现,原来,这一切都是徒劳。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个男人。
毕竟,那可是他的亲生父亲啊
薛灵注意到姜定山的不对劲,一脸担忧地看向他:“父亲,你还好吧?”
“……没事。”
姜定山回过神来,失魂落魄地摆了摆手,脸上的表情是难以言喻的复杂。刚才那人见了,还以为他是失望于不能进去瞻仰忠武侯的英姿,不由劝解道:“你也别太失望了。按照惯例,等会儿侯爷会从这里乘舆辇进城,在国舅爷的带领下率大军策马游街,接受百姓的祝福和膜拜。
你不如现在就去游街路上找个好位置等着,肯定能看到的。”
姜定山闻言心情愈发糟糕,却也不好责怪人家太过热心,只能扯了扯嘴角,勉强对那人笑了笑:“多谢兄台提点。我这就去找个好地方”
说罢,他冲那人抬手一礼,给薛灵使了个眼色,便带着她走出了众人的视线,在停泊平台外的必经之路上找了个茶馆坐了下来。
坐在茶桌前,薛灵观察着自家父亲的神色,一双水光潋滟的杏眸中满是担忧:“父亲,要不然,我们还是离开这里吧?我可以通知小远去潜渊阁跟我们汇合,他知道原因,不会介意的。”
“不必了。”姜定山叹了口气,随手给自己沏了杯茶,“逃避不是办法,该面对的,早晚还是要面对的。更何况,我现在这副样子,体态气质都有不小的变化,他们就算看到我也认不出来的。”
“父亲……”
薛灵心中酸涩,喃喃地竟也不知该怎么劝解。
她虽然父母双亡,却还有个视她如亲子的义父在,从小就没吃过什么苦,可父亲他……那样的父亲和兄弟,有还真不如没有。
姜定山见她这样,不由得放下茶盏,叹了口气:“行了别担心了。最痛苦,最煎熬的日子我都熬过来了,现在这点事情又算得了什么?”
话音落下,旁边蓦然有一道声音响起:“说的不错。遇到困难裹足不前并非大丈夫所为,迎难而上才是正理。”
两人闻声扭头,顿时又惊又喜,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小远?!”……
……
想到上辈子父亲的遭遇,姜远捏着折扇的右手亲不自禁地攥紧。
重活一世,他绝不会让父亲重蹈覆辙!这对父子俩加诸于父亲身上的痛苦,他一定会一个一个还回去,让他们也尝一尝修为尽废,身不如死的痛苦!
当然,如果有可能,他更希望父亲可以亲手替自己报仇!
一念至此,姜远眼底骤然划过一抹冷光,寒意彻骨。
“少爷?”
黑寡妇忐忑地唤了一声。她隐约知道点姜定山和忠武侯府的关系,如今见到这阵势,心里顿时有些发慌。
姜远闻言回过神来,深吸了一口气,迅速调整好心态摆了摆手:“没事。”
顿了顿,他立刻想起了另一件事:“父亲应该已经收到消息了,说不定已经在过来接我的路上。现在这种时候,最好还是别让他见到这两个人为妙。我们先走吧”
说罢,他袖摆一振,转身便带着众人越过人群朝离开平台的通道走去。
阳光落在他翻飞的衣摆上,深深浅浅的流光潋滟而起,似乎在彰显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周围的人群里,对忠武侯回朝没什么兴趣的修士看过热闹之后,也开始陆陆续续地往外走。姜远混在其中,倒也不怎么显眼。
另一边。
忠武侯姜斌大跨步走到禁卫军统领面前站定,朝他微微颔首,声音平淡却威严:“起来吧”
禁卫军统领海达胜应声而起,双手抱拳一礼:“多谢侯爷。”
身为皇帝近卫,他见惯了大场面,面对忠武侯时倒也不怵,站直身体之后,便侧身退到了一边,低头默默当起了背景板。
与此同时,静静停靠在红毯上的马车里,终于传来了一声清咳声。一只修长有力的缓缓掀开车帘,露出了马车里的人影。
这人影看起来非常年轻,五官长得相当出色,通身的气质更是温润如玉,唯有那一双略显狭长的丹凤眼,眸光稳重而威严,带着与容貌截然不符的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