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扭头看了眼姜远英俊无俦的侧脸，再回想起莲华神君刚才的情状，哪里还有不懂的？

他心下不由暗叹，主上的确是人中龙凤，再加上长得英俊，气度超凡，也难怪莲华会起情思。只可惜，主上却并非寻常慕艾少年，这情思，也不知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不过，想是这么想，他嘴上却仍是替莲华神君开脱道：“主上，莲华年少单纯，心思尚有些跳脱，您别往心里去。”

“无妨。”

姜远摇了摇头，并未多说什么。

黑寡妇见状却忍不住撇了撇嘴。莲华神君如今已经足足两百二十七岁，怎么着都跟年少搭不上边吧？不过，单纯倒是真的。

心念一转，她也懒得再纠结这些，反而想起了另一件事：“对了少爷，之前到底是怎么回事？您到底经历了些什么，怎么会忽然间晋级？还有，这浮空岛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说这个……”

姜远闻言神色一敛，顿时回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情……

当时，四荒有四道通天彻地的光柱升起，浮空岛异变忽生，他只觉识海内的先天道图忽然光芒大放，一阵头晕目眩之后，他整个人就被拽进了一个特殊的意识空间之中。

那是一个空旷而荒凉的地方，没有天，没有地，没有其他人，除了无处不在的恢宏意志，除了一望无际的深邃黑暗，几乎什么都没有。

在那里，他旁观了一个世界的诞生。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特殊体验。漫天星光的点缀下，他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世界从世界本源之中孕育而出，然后一点点膨胀，一点点发育，而后孕育出各种不同的种族，衍化出璀璨的文明……

他甚至，感觉到了这方世界的脉动。

他知道，他看到的那个世界，就是光武小世界。……

……姜远叹了口气，脸上淡笑依旧，眼底却莫名划过一抹怅惘：“无牙，你要知道，所有的智慧生命都会有自己的私心。任何一个族群，不管是妖族，人族，还是其他种族，只要数量达到一定程度，就一定会出

现不同的立场和意见上的分歧。在这一点上，妖族和人族其实没什么区别。”

上辈子，经历过那样惨痛的背叛，他如何还不明白？同族又如何？异族又如何？紧要关头，背后插你一刀的，说不定就是你一直信重的同族。

的确，当今之世，人族才是主流，可谁说妖族就不会有真心？

上辈子，他也是饲养过灵宠的。从一开始的当成宠物逗趣解闷，到后来的无数次并肩作战，生死与共，心意相通，又岂是那区区一个契约所能做到的？心中思绪如风，姜远的面色却没什么变化，继续说道：“我无法保证妖族之中各个忠心于我不会背叛，甚至，作为异族，妖族背叛的概率要远大于人族，但是，既然妖族已然入我麾下，在它们真正生出异心

之前，我起码会做到一视同仁。”

说着，他扭头看了凌霄神君一眼，唇边的淡笑忽然加深了几分：“身为领袖，我若是因为自己内心的不安，就故意苛待属下，不给他们机会，岂不是会教那等真正忠于我的属下寒了心？”

说这话时，他那双狭长的眼眸中神色依旧平淡，然而，那眼神深处，却透着股与年轻面容完全不符的沧桑和透彻，仿佛有千沟万壑，浪涛起伏。

凌霄神君心神一震，第一次对姜远生出了一种名为“敬服”的情绪，内心之复杂，难以名状。

他只想到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却没想到过，对于姜远这个出身大世界的人类而言，他这个小世界的人类领袖，是不是也在“非我族类”之中。

倘若姜远不是有这等心胸和气魄，他自己又当如何自处？

愣怔了好一会儿，他才一点点收紧了双拳，涩然道：“主上胸襟气度远超常人，无牙佩服。”

姜远闻言却没什么自得的情绪，反倒是自嘲地笑了笑：“这算什么胸襟气度？不过是将心比心而已。”

好一个将心比心而已！

凌霄神君心中忍不住暗叹，这样的“将心比心”，天下间又有几人能够做到？

此时此刻，登仙台上只剩下姜远，凌霄神君，黑寡妇和莲华神君四人，姜远和凌霄神君说话也没避着他人，黑寡妇和莲华神君自然也把这一番话听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