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这么随意一坐,便通身都散发着让人难以忽视的气场。
在他的气质衬托下,连那一室月华的光辉,都似乎变得暗淡了几分。
比起刚才在姐姐院子里时的那种深沉内敛,丝毫不露,现在的姜远,气质已然天翻地覆。
他那位神秘炼器大师身份的师父,本就是他杜撰出来的,现实中自然不可能存在。
而刚才,在姐姐姜灵的院落之中,以神秘炼器大师的身份跟姐姐交谈的人,自然也就是姜远自己。
对姜远而言,收敛一下气息,压着嗓子伪装一下声音,那都是很简单的事情,要骗过姐姐自然不难。
回想起刚才的那些事情,他忍不住唇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丝略带无奈的笑意。
说实话,伪装身份对他而言非常简单,但看着姐姐对他毕恭毕敬地行礼,口口声声叫着前辈,他就觉得浑身别扭,好几次都差点下意识闪开。
幸好,即便加上之前那两三次伪装身份的接触,他也就跟姐姐说了几句话而已,勉强还能绷得住。不然,时间长了,他指不定就得露馅。
说真的,他原以为,自己那在各种危机中锤炼了八百五十年的心脏,早已坚硬得足以应对任何情况。就算再危险的情况,他也绝不会失去冷静和从容。
但不知怎么,在姐姐面前,他的那份淡定从容,处事不惊,总是会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破功
上次也是这样。
当姐姐在自己面前抱着膝盖低声啜泣的时候,他愣是被搞得不知所措,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他都已经不记得,自己究竟有多久没有感受到过这种情绪了
想到这里,姜远禁不住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
这一瞬间,他眼角微弯,唇边的笑意,有几分无奈,几分庆幸,更藏着一分难得一见的温柔。
也不知过了多久,姜远终于从感怀中回过神来。
算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为姐姐争夺传承做的准备,还差最后一环没完成呢
想到那枚已经在储物戒里躺了很久的琼英石,姜远目光一闪,神色蓦然变得严肃了几分。
随意一撑扶手站了起来,他几步走到门口,再次推门走了出去。
这一次,他没有避开任何视线,堂而皇之地进了工坊,打开了自己惯用的壹号炼器室,直接走了进去。
青灰色的厚重石门在身后缓缓闭合,姜远随手打开了头顶的符文灯,扭头打量了周围一圈。
灯光下,炼器室内的一切纤毫毕现。
中央的地火炉上,一尊古朴的青铜鼎正静静地蹲伏在地,下方的地火池因为无人使用,已经封上,周围封火用的青玉上,正闪烁着淡淡的符文流光。
里侧靠墙的位置,一个铁架贴墙靠着,上面安置着各种炼器时可能用到的工具。
这间炼器室,跟以往没有任何不同,一样的静谧,一样地让人安心。
一进炼器室,姜远就自动进入了炼器时的专注状态,脸上的神色变得专注而认真,就连眼神,变得沉静内敛,巍然无波,仿如一汪幽潭,深不见底。
大致扫了一眼,估算了一下位置,姜远便走到那尊青铜鼎边,一把抓住鼎耳,随手把青铜鼎提了起来。
那尊半人多高,看起来沉重无比的青铜鼎,在他手中,却像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物件似的,随手一提及就提了起来,根本就没有半点提起重物时该有的吃力感。
那举重若轻的样子,让人几乎忍不住怀疑,那尊青铜鼎实际上只不过是个空架子。要不然,姜远这样一个身材颀长,看起来并不魁梧的人,怎么能那么轻易地提起来呢?
然而,提着青铜鼎的姜远,却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究竟做了多么惊世骇俗的事,神色依旧平静无波。
他提着青铜鼎走到了旁边相对空一点的位置,随手就把青铜鼎往地上放去。
“砰”
一声轻微的轰鸣声中,青铜鼎稳稳落地,溅起一小撮灰尘。
姜远退后一步,打量了一眼,随即又捏着鼎耳稍微调整了一下青铜鼎的位置,这才拍了拍手,眼底流露出了一丝满意之色。
紧接着,他随手一翻,一块约两指厚的玉盘顿时出现在了他掌中。
这玉盘色泽纯白,质地纯净,剔透无暇,一看就知道是质地极好的灵玉。玉盘之上,雕刻着精美繁复的纹路,更有道道金光闪烁,看上去像是符文,但又跟符文有着微妙的区别。
白玉盘中央的位置,微微向下凹陷,形成碗状,碗的中央,更是有一个交错的凹痕,很明显是专门用来镶嵌什么东西的。
白玉盘在姜远手中滴溜溜一转,便被垫在了青铜鼎下方原本该是地火池的位置。姜远随手调整了一下位置,让白玉盘中央的碗状凹陷对准了青铜鼎中央。
紧接着,他又从储物戒里掏出一个形似倒扣瓦罐的黑色物体,把它扣在了白玉盘中央的碗形凹陷上,并缓缓调整着方位方位,好让它们能嵌合在一起。
蓦地。
“咔哒”
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
黑色“瓦罐”忽然向下一坐,稳稳嵌合在了白玉盘上。
刹那间,白玉盘上猛地闪过一溜明亮的金光,整个白玉盘都好似活过来了一般,繁复精致的花纹中金光流转,丝丝缕缕绽放开来,即便在符文灯的灯光照射下,依旧显得光华粲然,流光四溢。
见状,姜远唇边溢出一抹清浅的笑意,随即顺手摘掉了瓦罐形物体的上半截。
下一刻,明亮而纯净的金色火焰瞬间绽放。
明亮的金光扩散而出,只一瞬间,便将整个炼器室都染成了金色,仿若给所有物体都镀上了一层金光,就连古朴的青铜鼎,黝黑的铁架子,在这一刻都好似变得尊贵大气了起来。
仔细看去,那金色的火焰稳稳地停留在白玉盘中央,安静,稳定,缓缓燃烧,偶尔有微微的跃动,也显得非常安静,丝毫没有普通火焰的活泼跳跃之感。
随着它的出现,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缓缓扩散开来,不知不觉,地面上就凝结了一层浅浅的白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