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良知道,公然落水的时候,似乎脖子上是挎着一台相机。他知道她将这些器材等同于自己的生命,就安慰她说:“没关系,咱再买新的。”
公然点点头,说:“可惜了我拍了那么多惊心动魄的场面。”
“你不是带着两个相机吗?是我说了你,你才将另一部放回去,那个里面没有照片吗?”
公然说:“是的,也有,但是没有大坝决口子时的。”
薛家良拍着她的肩膀,说道:“没关系,没关系。”
公然说:“是的,只要我们能在一起,谁也没丢了谁,就是这辈子最大的幸事。”
听她这么说,薛家良很激动,指肚抚着她干裂的嘴唇,说道:“好孩子,这是多么痛的领悟……”
公然捏住他的嘴,说道:“你还有心情开玩笑,你的嘴都爆皮了。”
薛家良说:“是的,我们现在要吃东西,我昨天下午还吃了两个画卷,你什么都没吃。”
经他这么一问,公然立刻感到浑身无力,有一种前心贴后心的感觉,她弯下腰,捧着肚子说道:“老薛,你这么一说,我怎么忽然没力气了——”
公然说着,就要瘫软下去,薛家良立刻抱住了她,他四处望着,发现了一个地势较高的地方,让她坐下,说道:“稍等。”
他松开公然,将那片高处的草丛踩到,立刻地下就出现了一片天然草毯,厚厚实实的,弄好之后,抱起公然,将她放在这天然的草床上,又捡来几块砖头,码成一个小凳子,说道:“来,坐在这里等我,如果搜救人员来了,你也能看见,累了就躺下,现在阳光还不是太毒,如果我们到中午我们还不离开的话,我就用树枝给你搭个窝棚,这样你不会晒伤。”
“你干嘛去?”
薛家良指着那片被淹的玉米地,说道:“我去给你找吃的。”
公然说道:“这个时候玉米还没长粒呢,怎么吃?”
薛家良点了一下她的脑门,说道:“这你就不懂了,等好吧。”
薛家良说着就往坡边上走,他刚要跳水,公然说道:“等等。”
他转过身看着公然。
薛家良站了起来,脱下衬衣,晾在草丛上。又解开腰带,脱下湿裤子,也晾在草丛上。转过头看着公然,说道:“你不把裤子晾晾吗?”
公然说:“不用,我的体温一会就能把裤子烘干,更深露重,你这样是晾不干衣服的。”
薛家良弯下身,看着她说:“小姐,你确定你还有体温吗?”
公然骄傲地说:“当然有,你给我的。”
“我?”
薛家良坏笑了一下,说道:“不许调戏大老爷们,小心我吃了你!”
公然一听就捂住了脸。
薛家良低头看着她,坏坏地说:“你说洪水怎么没把你裤子冲走?”
公然说:“你很希望吗?”
薛家良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说道:“不不不,不希望,那样天亮了我还得把裤子借给你穿,我自己就得穿树叶了。”
公然笑了,她闻着自己肩膀上的野草的气味,她知道薛家良刚才揉的野草是野艾蒿,一种天然的驱蚊草,她也揪下一把野艾蒿,在手心里揉搓着,然后将手里的草汁拍打到薛家良的肩上和后背。
薛家良一动不动,任由她在后背上拍拍打打。这时,公然忽然停住了手,指着远处说道:“你看,有亮光!”
果然,薛家良就看见有亮光,那是手电的亮光。
“是来找咱们的。”
公然一下子来了精神,站了起来,冲着远处的亮光招手喊道:“嗨——我们在这——我们在这——”
薛家良从后面抱住她,说道:“小姐,省省力气,等他们靠近了我们再喊。”
是几条冲锋舟,亮光就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那几条船并排着缓缓地驶了过去,公然一急,喊道:“他们过去了,没看见我们!”
薛家良用手指了指,说道:“又来了。”
又过来几条船,但是,由于前面隔着庄稼,天又黑,他们没有发现这个土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