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立一直说,要将武梧桐留在皇城。
可是却从来都没有说过自己这么做的目的。
然而,这也不需要他多说,先不说这些臣子原本就擅长揣摩他的意思,即便不善揣摩,通过目前局势也能猜测出来,可这知道是一回事,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了,王文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这件事解剖开暴露在阳光下,这显得武立多么的阴暗?
这是武力想要听到的话吗?
这简直就是在胡说八道!
王文阁有才华,这一点是不可否认的,在场的大臣都对王文阁感到无比欣赏,可是现在王文阁的举动和表现却让他们非常失望。
他们觉得王文阁有些飘了,有些持才自傲了。
任何人的欣赏,都不能成为王文阁如此方式的理由,更何况这还是当着皇上的面,人可以很聪明,但是不能表现的太过于聪明,难道将所有人都能看出来的潜在消息说出来,就是一种能耐了?这就是典型的不成熟!
王文阁不知道这些人在如何腹诽自己,他只是想要将自己想要说的话给说出来。
他觉得,这样挺好的。
哪怕万劫不复,又能如何?
他觉得自己还是太年轻了,这是好事,也不是好事。
之前他说,武梧桐表现出来的胡作非为,是她这个年纪可行的事情。
难道自己比武梧桐大很多吗?
自己就不能肆意妄为一次吗?
武立睁开了眼睛,看着王文阁,眼神复杂,谁也不知道这个时候的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即便是那些善于揣摩皇上圣意的大臣,这个时候也猜测不出来了。
“王文阁,你说的都挺对的。”武立说道。
王文阁不动神色。
“但是,朕是北麓的皇帝,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武立问道。
“……”
武立笑了一声,说道:“天下人,都以为北麓无比平和,可真的是那么回事吗?咱们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就是营造出和平。别人不知道,也就算了,你当朝为官,现在北麓的外患,还不够明显吗?周围邻国直接平日里的小摩擦,你都不知道吗?每年死伤的士兵成千上万,你又当真不知道吗?”
“为什么天下人都觉得北麓现在是和平时期,却还有这么多的伤亡?我们不过是在一直排除掉这些潜在的威胁而已。”
“现在,同样如此,你觉得郦王不会给皇城造成威胁吗?你觉得,现在的郦王真的就有你看上去那么蠢吗?若是真的如此,她为何还要私下跑动拉拢别人?”
王文阁被武立这一番话反驳的哑口无言了。
“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实的,看不到的,并不意味着不会发生。”武立最后下了个结论说道。
“好了,王文阁,你暂时离开吧。”武立摆了摆手说道。
他知道即便将王文阁留在这,也很难从他的口中得到什么有用的建议了。
说到底,王文阁的心,不在这里。
第二天一早,彭无妄就按照肖遥说的,进宫面圣。
肖遥也不知道这一次彭无妄是否顺利,可他们现在只能将自己能想到的,能做到的,去做好了。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等彭无妄入了皇城之后,肖遥也只能安安静静待在客栈里,等着消息。
其实这种等消息的感觉,才是最痛苦的,肖遥得不到皇城内的讯息,只能依靠自己的脑子去想,这对于肖遥而言简直就是一种折磨,可当下,除了这么做之外,他也想不到别的办法了。
此时此刻,在皇城内,天元殿,汇聚了一大群北麓文官。
其中便有王文阁。
相比较于其他议论纷纷的臣子们,王文阁相对而言比较安静,甚至于脸上的神色看着都有些冷漠。
其实这段时日,王文阁一点都不开心。
他的心里始终惦记着北麓的事情。
在听闻北麓郦王自缢后,他一个月没有出门,就是躲在家里,喝酒度日。
他总是觉得,郦王的死会不会和自己的北麓一行有关系。即便王文阁知道,即便不是自己也会有别人去做这样的事情,可他的心里始终觉得过不了自己这一关,他第一次对自己所做的事情,之前的信念产生了动摇。
郦王是好人还是坏人,是忠臣还是奸臣?
答案是不可否认的。
不管是对王文阁而言,亦或者是对北麓老百姓而言,郦王都是一个好人,都是一个忠臣。
谁敢说,郦王的死朝廷不需要承担半点责任?
放屁!
他怒不可遏。
更让他愤怒的是,现在郦王的女儿,武梧桐又被扣押在了皇城,这特娘到底想要怎么样?难道还非得将这一家子人都被逼死?如今,老郦王已经先去,现在竟然还要对老郦王唯一的女儿下手。
这还是自己所认识的那个朝廷吗?
这特么就是一代明君吗?
多少的夜里,他翻来覆去睡不着,他在想,自己头顶上的乌纱帽,到底有没有继续戴着的必要。
之前去郦王府,他觉得,那应该是自己最开心的一段时日了,把酒言欢,对月当歌,那才是他的快哉。
他的心里曾经装着偌大的朝廷,可这庙堂的心里却容不得半点人情。
现在,他被叫到了这里,所要商议的那所谓的国家大事,就是想点子将武梧桐继续留下来。
他一句话都没说,始终保持着沉默。
可他不说话,并不意味着别人不让他说话。
武立的目光落到了王文阁的身上,脸上带着和善的微笑,问道:“王学士,你怎么看?”
王文阁看着武立,脸上的表情看着有些古怪,皮笑肉不笑道:“王文阁愚钝,想不出什么办法。”
“哦?”武立倒是也没觉得诧异,只是问道,“王学士这是想不到,还是不愿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