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蓁蓁是属于那种一般情况下不出现,一出现必然会带来一些爆炸性消息的人。比如这一次,她带来的消息是她年底一家要去国外旅行。
不止是陶蓁蓁,我和林凛都对这趟欧洲之旅很是期待。
我们两立马找出笔和纸,讨论着应该让陶蓁蓁带哪些东西回来,兴致越来越好,林凛就将咖啡馆关了门,只留了一张灰暗的灯,我们三人就围坐在一起,喝着罐装啤酒。
三个人在一块,永远不会嫌话少。
蓁蓁回忆起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然后林凛说她想不起来她第一次认识我们是什么样子了,她的记忆一向如此,很短暂,没办法,记性太差。
我听着她们说,也独自回忆起了高一那年第一次认识她们时的样子。
那时蓁蓁没有留刘海,梳着马尾辫,而林凛,剪了个学生头。然后那时的我呢,我好像也忘记了自己是什么模样。
可是我怎么突然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林淙时自己的样子呢?
白色的衬衫,外面套着蓝白的校服外套,胸前别着博衍高中的校徽,那时还是很友好的对他说,“陆尔熙,高一(五)班。”
不对,这不是第一次见林淙,这是在宿舍事件之后,我和他在走廊上相遇,他朝我打招呼,说,“上次真是不好意思,我叫林淙,高一(4)班。”
那时晚风徐徐,临近晚自习,四周喧闹,可他却是那么安静的站在我面前,朝着我笑。
喝的多了,也许在酒精的作用下,林凛抱着小守一直亲,小守呜呜的叫起来,却逃脱不了林凛的魔爪。
陶蓁蓁即便是喝醉了,还是有着害怕小守的本能,哆嗦着爬到一边蜷缩起来睡觉。
我觉得浑身发烫,便躺倒地板上寻找一点凉快。可是一躺下,我就想起那时林淙对我笑着跟我解释他的名字:“林淙,泉水淙淙的淙。”
泉水淙淙,他就如那道泉水,划过我的心间,最后却落在我的眼角。
我觉得好累,我想结束这样愧疚的生活了。我记起上次醉酒,林淙问我:“我一直都想知道,为什么你可以过得这么坦然。”
不,林淙,我一直过得不坦然。你不知道的事情有很多。
在我们不再联系,各自进入自己的大学的那段时间,我一个人遇到了很多事,我想寻求你的安慰,可是每一次按了号码,都不敢拨出去。
那时的冬天好冷,我怕在北方的你受凉,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织了一条漏洞百出的围巾,却不好意思寄给你,因为我连你的地址都没有。
后来知道你有了女朋友,我莫名的低气压了好一段时间,甚至连你女朋友是什么样子的我都想知道。
我像个自己也不知道在做什么的傻子。
我将这一切归结于我对你的抱歉,归结于我对你的辜负。我一直以为我给不了你想要的,但是当你从别人那得到了你想要的东西时,我却更不开心。
何贝书问我的,难道不喜欢你吗,我想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有我自己猜知道,或许是我现在才隐约的知道。
但是不早不晚,就这么结束吧,免得事情变得更复杂,反正我们已经各自出走,那就别再回头了。
往事不堪回首,无须回首,何必回首。
想着想着,我拿出手机,给林淙发了最后一条消息,然后删除了他的号码,当然,他没有回复我。
——“时间过去了这么久,我们都变了,我跟你道歉,那天晚上的事情是我不好,我不该那么问你。既然你说我们不能再做朋友,这样也好,以后碰到,不用勉强打招呼,我会理解你的。对不起。”
若说我为什么觉得对林淙愧疚,那还是那日同学的生日会后,我强行关机了好多天。
林淙找不到我,或许是他已经忍受够了我的这种躲避行为,又或许是那日他觉得被我耍了,反正理由有很多,我也不清楚到底是哪个原因,我重新开机后,就再也没收到过林淙的信息和电话。
有次偶尔碰到傅梁,他十分叹息的跟我说:“你呀,可真是把林淙被逼疯了。看来这回他是真的生你气了。”
傅梁是除林凛、陶蓁蓁外唯一一个确切知道林淙喜欢我的人,毕竟他和林淙每天都形影不离。
我知道林淙这是真的对我生气了,可是我却连一句对不起都没法再对他说。
我闭着眼睛睡了过去,眼泪从眼角缓缓流出,无声又安静。
从这次之后,林淙果然再也没出现在我的世界中,林凛也识趣的不再跟我提他,我好像,真的能将那些藏在心里的复杂心事抛开了。
初冬来临的特别快,我刚买的小裙子都还来不及穿,就得忙不迭的换上毛衣了。
坐在办公桌前努力拼搏的我,瞄到经理正摩搓着手掌,来来回回的在我面前走着。依我对他的了解,他肯定又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了,不,应该是要坑我。
所以我就假装没看到,继续埋头做事。
没过一会,我就听到经理故意咳嗽了几声,站到我桌旁,我没抬头理他,他又咳嗽了一声,整个办公室的人都奇怪的看了一眼他。经理忙装作没事,继续走了几步路。
但是很快的,他又折回到了我身旁,忍无可忍道:“小陆,你跟我过来。”
唉,终究是逃脱不了的命运。记得上一次他这样的时候,还是央求我去帮他买礼物送给文经理,我当时可是跑遍了好几条街,快跑折了腿,到头来被拒绝的经理还怨我礼物选的不够好。
我发誓,这一次他无论说什么,我都要拒绝——
几分钟后,我还是灰溜溜地起来跟着经理到了他办公室。
经理这次好像真的有难言之隐,偷偷摸摸地瞧了瞧四周无人后,才对我说:“小陆啊,你一直都是个好员工,勤劳,勤勉。”
听这话,我怎么感觉怪怪的,难道……他要炒我鱿鱼?!我最近可没犯什么错啊……
“经理……”
“你和cottno建筑公司的林建筑师挺熟的吧,上次都见他特意叫你出去了。”
我愣了下,才明白经理指的是林淙。
“不不不,就以前是校友,上次就是打声招呼而已……”
“小陆啊,你看经理我平时待你也不薄……”
不,挺薄的。我在心里腹诽道。
“这回呢,是这样的,咱们两家公司合作的项目出了点问题,他们公司那边呢软硬不吃,我也是没办法了,你看你能不能找找你那老校友……”
“不能。”我多想说出这句话啊,可是当我看着经理本来笑起来就会爬满整张脸的褶子都不见了的时候,我好像能体会到他身为客户部经理的酸楚。
于是耳根子软的我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小陆啊,我这也是实在没办法了……”
眼看经理就要老泪纵横了,我急忙帮他打住:“好的经理,我会努力。”
经理你千万别哭,你哭了我今天晚饭就吃不下去了,你不知道你哭的时候有多难看。
于是在这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我被派去当了临时的调解员。
当我站在这cottno建筑公司的楼下时,心情依然有点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