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柯,你到东尚阁多久了?”许是内心的喜欢,墨雨珊居然想要多了解她一点。
“十年了,奴婢从九岁开始便来到这东尚阁,伺候在少阁主身边。”玉柯伸手试了试桌子上的茶壶,还好,水还是热的,便倒了一杯递给墨雨珊:“更深露重,姑娘喝点茶水去去寒。”
墨雨珊接过茶水握在手中:“原来都已经十年之久了,如今算来,你也十九了,你家少阁主就忍心让你耽误着?也没给你寻一个好人家?”
十九了,在那样的时代,已经算是老姑娘了,再不嫁人以后会更难找了,东方蕴怎么忍心一直让她伺候在身边呢?还是他已经忘了该给她找个婆家?又或者,心有不舍?
玉柯却笑了,笑容里没有那种女儿家听到要找婆家的羞涩,反而更多的是平静如水和冷漠。
对于她的笑容,墨雨珊很是不解,却也没有继续追问,也许这是她不可对外人道来的秘密,既然如此,那她便不问罢。
然而玉柯沉默了片刻又缓缓道来:“奴婢九岁之前,每日里看着母亲被父亲毒打,父亲只要有任何不开心的或者心气不顺的,都会对母亲拳打脚踢,每次都会将母亲打到奄奄一息才肯罢手……”
说道这里,她的声音明显有些哽咽,缓了一缓继续说道:“母亲是父亲明媒正娶的妻,可多年来却只生了一个我,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注定了母亲在婆家的地位,后来,父亲娶了几房妾室,都为父亲生有儿子,如此,母亲在家里的地位可想而知,到后来,除了父亲,爷爷奶奶,甚至任何人都可以拿母亲出气。”
“可母亲为了我每次都忍受着,承受着所有痛苦和折磨,纵使父亲贬妻为妾,立妾为妻,她依旧忍辱负重的为了我努力存活下去,可她的存在,总像是长在某些人心头的一根刺,无论会否流血疼痛,都是膈应着让人不舒服的,九岁那年,母亲终于还是死在他们手里,而我,也被他们驱赶出来,无家可归。”
“饥寒交迫之际,就在我以为我就要去找母亲之时,夫人看到了徘徊在生死边缘的我,心生怜惜便讲我带了回来,因着我和少阁主年纪差不多,便安排我在少阁主身边伺候,这一待,便是整整十年。”
这是墨雨珊第一次见到玉柯这样失态,但她却为她的失态感到深深的疼惜和怜惜。
对于玉柯的遭遇,她是愤怒的,愤怒是因为她能感同身受那份痛,那份看着母亲惨死的痛,但她们又都是幸运的,玉柯幸运的是遇到东方蕴的母亲,从此改变了人生轨迹,活出另一番景象,而她幸运的是曾经的几年里她还可以一直陪伴母亲身边。
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玉柯,就像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自己一样,那种感同身受才是时间最难以开口给予安慰。
玉柯轻轻拭去眼角的泪:“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对于男女之间的情爱,我便彻底麻木了,这一生,我都不会想要嫁人生子,过那种所谓的相夫教子的生活。”
封心锁爱,此生一花一草一世界,一生一世一个人。
伸手倒了一杯茶水递给玉柯。
“你我皆是同命相连之人,如今你也算是苦尽甘来,虽然在这里是下人的身份,可有东方蕴宠着,别人也自然不敢小瞧了你的。”墨雨珊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却又因是自己徒惹起她的伤心,虽然这话有些敷衍,可却也是真心话。
“是,少阁主他待我是非常好,我心存感恩,所以,这一生,做牛做马我都将尽我所有报答少阁主一家。”玉柯轻抿一口茶咽下口中的苦涩,面上又恢复往日的神情。
“唉!在这样男尊女卑的时代,男人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而女人呢,除了顺从,依附,以及忍受,就连给亲人报仇都难如登天。”她感叹的不仅仅是玉柯,更是她自己。
“是啊,男人只要肯拼搏,又何尝没有出头之日,可女人呢,一辈子终究只能靠着男人,过着仰人鼻息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