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老前辈。”她小脸无比郁闷的走过来,老大不乐意的嘟嚷,“你这是干嘛?我家先生好端端呢,多不吉利”
“你们当老子看不出来?袁落尘那老鬼根本就没有放小林出来的打算,别说是三十年,三百年都没戏!”熊四五恨恨的咬了咬牙,“我现在不烧点儿纸钱,害怕以后没机会了!”
此言一出,满场静默,所有人的神情都不禁流露出几分萧索。
熊四五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喟然长叹:“都是我害了小林啊”
蔡云飞赶忙凑近半步:“熊老前辈,您可千万别这么说,林仙师是被袁宗主封印,同您有何关系”
“放屁,他分明是自己跳下去的。”熊四五狠狠抽着鼻子,眼圈儿红通通,“我那日对小林说,他要能活下来,就将我家熊丫头许配给他,哪成想这小子竟然为了逃婚,主动寻了短见啊
我的老天爷,我那可怜的孙女诶,什么时候才能嫁得出去哟。爱花,爱花,你的命咋这么苦”
冯沧松呷呷嘴,闷闷的点头道:“熊老前辈要这般讲,还真差不多”
他话音未落,陡然发觉蔡云飞扭头狠狠瞪了一眼,忙不迭扇自己一个嘴巴,讪讪的退到了后头。
张碧瑶原本还在惊诧熊四五竟能看透自家先生的心思,却没成想接下来听到这么一通歪理邪说,当即气得连翻大白眼儿,忿忿的跺了跺小脚:“先生要娶我呢,你那孙女跟着瞎凑什么热闹嘛”
远处陡然传来破风声,紧接着宗主袁落尘同大长老公孙仲先后抵临摘星台上。
“熊四五!”袁落尘拧着眉断喝,“你胡闹什么!还不赶快回你的川西老家去!”
熊四五抬起蒲扇似的大手,将地面拍得“嘭嘭”作响:“老子孙女婿被关在下面呢,你给我放出来!”
整座涂山主峰轰然震颤,将在场所有人都给晃了个趔趄。
熊四五闪电般的收回手,迎着那一道道惊疑不定的视线,咧着嘴晃了晃大脑袋:“不真不是俺拍的啊,坏了俺可不赔”
天岚宗涂山主峰,八百米摘星台。
这是昨夜小雪过后的极好天气,温度稍低,却也不觉得太过寒冷。
圣女张碧瑶裹着毛茸茸的裘袍,坐在一把乌木高脚扶手椅上。她玉手托住雪白的下颌,微微踮起的小脚拨弄着地表的积雪,细细弯弯的好看黛眉蹙起来了。
“哎呦,这都七天了,先生怎么还不出来”她鼓起粉腮,闷闷不乐的咕哝,“你若在下面待个十年八年才出关,岂不是要阿瑶守活寡嘛。”
太阳渐渐升起,万丈金色光芒铺洒群山万壑,映得雪面晶莹灿烂,犹如一颗颗珍贵的钻石。
从那笔直宽阔的石阶山道上,越来越多的人走上来,做最后的告别。
距离宗门大典那惊世璀璨一战,已过去了足足七天之久。无论来自天下宗门世家的诸多修真者多么不敢相信,也必须接受天骄林子轩封印重狱三十年的残酷现实。
惊才绝艳的天之骄子、修真妖孽,最终于八百米摘星台上遭受镇压,他的时代由此成为过往。三十年后,这世界又会变成什么模样?还会有他的位置么?
没人知道,更没人能够给出答案。
时间,能够证明一切,但时间却尤其喜欢遗忘。
摘星台上,纵横交错的恐怖沟壑还没来得及填平,仿佛在无声倾诉着那巅峰之战是何等声势凌云、浩瀚磅礴。
许许多多的武道强者来此,缅怀观瞻,然后携带着满心的敬仰弃岸登舟离开涂山,投身于滚滚红尘,继续自己平庸普通的一生。
无论他们对林子轩多么不满、多么愤慨,都无法磨灭掉那位不满二十岁的年轻人,于摘星台上仗剑屠戮四方,杀得天下心惊胆寒的霸道豪情。
这个时代,独属于林子轩。名垂修真界的天之骄子,以化境修为独力对抗半神之威,放眼古今,也唯此一人而已。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他是全天下武道强者共同的梦魇
有人携带着满腔惆怅来了,有人背负着沉沉思绪走了,天地间寂寥无声。
天岚圣女张碧瑶倏而心有所感,偏过白璧无瑕的精致俏脸,见得那长长的山道上,又缓缓走上来了一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