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时节,天气显亮,银杏叶子飘落了满地,景致倒也很不错。
宁运辉却无暇欣赏盛景,他掏出手帕捂住嘴角,低低的咳嗽,绷住的脸颊不经意间出卖了内心的紧张。
洛毅雄赶忙凑上去扶住他,低低的问:“宁老先生,您注意身体啊。”
“无妨无妨。”宁运辉清了清嗓子,而后慢悠悠开了口,“毅雄,实话实说,我今天有事求上你了。”
“宁老先生,您这就太客气了。”其实洛毅雄心下也猜到了几分端倪,不过他却聪明的选择了佯装不知,“您老有事尽管吩咐就好,不过我本事有限,也不知道能不能帮得上忙”
宁运辉抬起脸与之对视片刻,用食指笑着点了点:“你这头小狐狸啊”
略一停顿,他再度缓缓出声言道:“今天的晚宴,我给林子轩送去了邀请函,顺带还附上了一封言辞恳切的道歉信。不过我估摸着以他的身份和性情,绝不会给我老东西这个脸面,所以嘛,难免有点儿担心
你想必也清楚,前些日子陈吾南请我居中调和,在希悦酒店开宴,打算将陈意涵那丫头许配给林子轩。我真是一时糊涂啊,本着以和为贵的念头接了差事,谁成想后来引出了那么多乱子”
他停下脚步,愁眉苦脸,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几岁,精神萎靡不振。
“毅雄啊,我算是将林子轩得罪彻底了。他往后要是给我穿小鞋,找麻烦,整个吴中宁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宁运辉一声沉沉叹息,“我知道你家那丫头同他关系不错,好像是男女朋友吧?能不能请你帮忙斡旋,把这梁子解开?”
洛毅雄听了,咧嘴笑道:“宁老先生,您太多心了。因为我家丫头的关系,我对林子轩算是很了解了。他也并不像外界传言的那么邪乎,还不至于一言不合就喊打喊杀、灭人满门。您尽管放心吧,他已经同晓晓商量妥了,今天肯定会来参加晚宴。”
宁运辉目光泛亮:“哦?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而且”洛毅雄意味深长的笑笑,“我听晓晓说,您那孙女心柔,同他的交情也挺不错啊”
一星期后。
相比较于江南省省会嘉安的恢弘磅礴,吴中市更像是一位小家碧玉的妙龄女子,有着独属于自己的安静柔美。
青石板路延伸进窄窄的胡同,曲曲折折的小河碧波荡漾,缓缓流淌向远方。河面上画舫游曳,隐隐传来悠扬的琵琶声。
纵然深秋时节,落叶飘零,天地间肃杀一片,却也丝毫不改江南水乡的优雅格调,难怪前朝有诗云“江南盛景在吴中”。
鼎豪花园大酒店。
身形瘦高的老者身穿一套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怀中揣着金表,手中拄龙头拐杖,被人搀扶着站在门口迎接来宾。那张偏瘦的脸颊挂着热情的和煦微笑,颌下白髯飘逸,别有一派气场。
这个人,自然便是江南省商会会长,受人尊敬的老一辈企业家,宁运辉。
宁心柔披着小外套下了楼梯,穿过大厅来到门口,轻轻道:“爷爷,您身体不好,天气又这么凉,还是进屋子休息吧。”
“不必。”宁运辉略一摆手,表情淡定从容,“人家远来是客,我本应尽地主之谊,岂敢怠慢?”
宁心柔心下幽幽一叹,翻涌起些许无奈,也就不好再劝了。
她也俏生生站在爷爷身后,笑意盈盈的欢迎接踵而至的来宾。
宁运辉在江南省威望很高,受人尊敬,自然有其道理。
他作为老一辈企业家、江南省商会会长,身份高崇。但这么冷的天,又恰逢身体不适,却依旧保持了一以贯之的谦逊随和,执意站在酒店门口欢迎前来参加晚宴的来宾,其品性由此可见一斑。
虽然宴会定在了晚七点,不过宁运辉在本省号召力极强,又是一年一度的商会晚宴,宾客们很早就开始登门,无比热闹。
放眼如今的江南省商业圈子,论及影响力,也就只有那位令人闻风丧胆的江南巨擘能够稳稳压制住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