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皇后此刻觉得胸口痛的像是要裂开一般,疼得她说不话来,只能对乔嬷嬷招手。
乔嬷嬷见状,连忙将蓝太医给的药丸用水化开,伺候辜皇后用下。很快辜皇后神色便舒缓了许多,渐渐进入了睡眠之中。
蓝太医看辜皇后睡着,方才抬袖拭去额头上的汗水,长叹一声,看着乔嬷嬷道:“嬷嬷,娘娘你虽因风寒入体而病倒,可娘娘在病中忧思过甚,心结郁郁,肝火挟痰,火旺阴亏,若一直这般,小臣便是有仙草在手,也无能为力啊。”
乔嬷嬷闻言,心中一沉,将蓝太医请到屋外轻声问道:“娘娘如今身体如何?”
蓝太医皱眉,半响后道:“娘娘身体根基甚好,此时虽看着严重,但若娘娘自己能放开心怀,其病自消,可娘娘若一直这般激动易怒,怕是就真的不好了。”
乔嬷嬷倒吸一口冷气,连声问道:“可有良方?”
蓝太医十分为难,想了想道:“良方便是娘娘自身要克制,可若娘娘做不到,小臣刚刚给嬷嬷的安神定心丸倒是能让娘娘静静心神,只是……是药三分毒,嬷嬷还要慎用。”
蓝太医说完,又将之前开的药方调整了下,方才带着另外几位太医离开坤德殿。
紫怡宫偏殿,灯火已经熄灭了一半,明亮的殿内很快就暗了下来。内室出了床侧的琉璃灯还亮着,其余的灯烛也已被宫人熄灭了。
床帐里更是昏暗,宜平全身僵硬的躺在外侧,一动都不敢动。
谢樟刚躺下便感觉的像是睡在一堆棉花之中,那种软和的感觉让他十分舒服的叹了一声,转头对着宜平道:“你这床铺倒是舒服,不像朕那边,硬邦邦的,冬日里怎么睡都不暖和。”
宜平不敢扭头看他,只能僵硬着声音道:“皇上让刘公公她们给你多铺上几床褥子便是了。”
“那可不行。”谢樟转了个身,看着宜平笑道:“床铺柔软便易让人贪恋,朕每日需寅时起身早朝,辰时去无逸斋学习,未时听几个辅政大臣禀奏政事,戌时还要看这一日内阁批出来的奏章,若贪恋床铺柔软,时时刻刻想着上去滚一圈,睡一觉,岂不误事。”
宜平听着谢樟的话,不由睁大眼睛,她知晓皇上忙碌,却没想到居然这般忙碌!她父亲主政粮道,忙时几日都见不到人,却没想到他居然比父亲还忙。只是……他不是还未亲政吗?
宜平心里奇怪,却也不敢问,只能点头道:“皇上这般克制自身,勤勉政务,是天下百姓之福。”
谢樟闻言,嗤笑一声,突然撑起身子看她,见她越发紧张,好像连呼吸都停止住了,方才笑着重新躺下:“你这般紧张作何?朕既然说了今夜不做什么,便定不会出尔反尔,你这般如何安睡?”
宜平觉得嗓子干涩,还不知如何回应,却又见他双手撑在自己上方,慢慢将脸凑近自己,两人鼻息交缠,让她全身紧绷的都有些疼了。
谢樟本只想逗逗她,却见她的一张小脸渐渐布满红晕,粉嘟嘟如海棠一般,让他有些抓心挠肺的痒。他心跳如鼓,抬手轻轻抚向她的肩头,轻轻俯下身在她满是惊愕的目光中,在她眉心落下一吻。
谢樟看着宜平的双目,低低道:“朕有些后悔今夜的决定了……”
宜平蓦地睁大双眼,手下抓紧了床褥,身体僵硬的更加厉害了,却只能这般看着谢樟,脑中一片空白,不知要做什么,要说什么。
谢樟的手在她肩头轻轻摩挲了两下,感觉到她的紧张,低低叹了一口气,手掌穿过她的后背,将她抱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哄道:“睡吧,朕今夜和你说了这么多话,也乏了。”
宜平看着谢樟闭上的眼睛,许久才缓缓一点一点的放松了自己的身体,这才感觉到自己在他怀里,心跳陡然增快,咚咚咚的跳动声在寂静的夜分外明显,让她无法入眠。
第二日,谢樟醒的很早,室内还是一片昏暗,他刚想翻身,便感觉到手臂上沉甸甸的压着个东西,转头一看,便看到一张睡得不怎么安稳的小脸。
她还是昨夜将她揽进怀里的姿态,这般睡了一夜,也不知起身时,全身会不会酸痛。
谢樟暗暗想着,抬手扶着她的脑袋,将自己的胳膊抽出,刚刚一动,便轻轻吸了口冷气。这丫头会不会酸痛他不知道,但是此时此刻,他倒是觉得自己的胳膊好像要废掉了。
宜平刚被谢樟一动,便醒了。晚上本就睡得不好,凌晨方才困倦的闭上眼睛,感觉好似还未睡熟,便有被他的动静弄醒了。宜平努力睁开困倦的双眼,看到谢樟扶着胳膊轻轻揉按,吓得她一个激灵就醒了过来。
“妾身……”她心中又愧又怕,话便有些说不出来了,只能颤巍巍的伸出手帮他揉按。
谢樟见她帮自己按,也就收回了手,躺在床上享受着,看她跪在自己身前,长发披肩而下,昏昏暗暗的看不太清她的样子,只觉得这般的她像是志怪杂记中的妖精,迷人心神。
抬手将她的长发撩起,指尖在她眉眼间轻抚过,感觉到胳膊上的动作一顿,谢樟低低笑出了声:“回头将你这帐子换了,灰蒙蒙的让人不痛快。”
宜平看着他,昏暗中他的五官确实不如明亮烛光下清晰,轮廓却好看的惊人。她只觉得不敢再看,慌忙垂下眼眸,低低应了声。
谢樟感觉胳膊好了许多,便握住她的手,拉着她在自己身边躺下,看着床顶道:“换个绿色的,冬日里看着心情也舒爽。”
此为防盗章,欢迎大家支持正版宗院使心中也是一惊,蓝家与辜家有交情,蓝太医一向被认为是辜太后的心腹之人,可如今看来,只怕是辜太后对蓝太医也是不信了。
“太后娘娘息怒,还请太后娘娘给小臣一个机会,让小臣为皇后瞧看。”宗院使膝行向前,头在铺了地毯的地上磕的咚咚响,不管如何,那些太医都是他的属官,他怎能看着这些人白白送命。
辜太后冷冷的看着跪了一片的太医院的医官们,缓缓从床边站起,“那就给你三日时间,若三日后皇后依然不见好转,你与他们的项上人头便都不需要了!”
等到辜太后出了坤德宫寝殿,宗院使身子一软便歪倒在地上,蓝太医连忙上前将他扶住,担心道:“院使何必与我们一共担此风险……”
宗院使无力的摆摆手,看向他,“不在今日,也在他日,你我等看起来医病救人,可……事到临头,却无人救得了我们,我今日不替你们担着,怎对得起往日里你们对我的恭敬,罢了,这些话都不说了,还是想想如何让皇后尽快康健吧。”
疏影阁是整体木结构的建筑,因此见不得一点火星,刘洪刚从大和宫的库里拿了几座明月珠雕成的灯具,就见一个小太监神色匆匆的从宫外进来。
他将几台灯具交给其他人,上前将小太监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道:“出了何事?”
小太监四下打量了一番,凑近刘洪耳边,轻声耳语几句。刘洪眼睛猛然瞪大,很快便恢复平静,微微点了点头,道:“杂家知晓了,你继续盯着,入夜后我自会派人告诉你要如何做。”
小太监轻轻应了声,转头再次打量了下四周,方才提高声音道:“还请公公定要给皇上说说,娘娘真是……”
“闭嘴!主子如何决定岂是你我奴才能够决定的!”刘洪也变了脸色,斥责道:“你快快回去当差,杂家看在你师傅与我是同乡的份儿上,也不计较你刚刚的胡言乱语。”说着一挥手,命人将这位小太监推搡了出去。
看着这位小太监被人推倒在地,刘洪才轻蔑的转过眼神,重新走进侧殿,对拿着灯具的一行人摆了摆手:“随杂家走吧。”
里面一位身条瘦高的太监听到了刚刚的动静,赔笑着凑上前:“公公,刚刚出了什么事儿?”
刘洪冰冷冷的瞪了他一眼,哼道:“不该问的别问,小心那日没了命!”
瘦高的太监像是被吓到一样,连连干笑应是,捧着灯具退到了一行人的最后面。刘洪眼角从此人身上扫过,面上带过一丝讥讽,脚下却加快了步伐。
谢樟拢着宜平坐在炭盆前,总觉得鼻尖萦绕着一阵又一阵的香气,忍不住低头在她发髻上嗅了嗅,喷洒出的热气撩的宜平额间发痒,让她不由缩了下脖子,抬脸瞥了他一眼,嗔道:“做什么?”
“你身上的熏香倒是好闻,是什么?”谢樟一点都没觉得不好意思,反而坦白的问出来,顺手还将她固定发髻的簪子抽了出来,头发抬手拨了拨,香味散发的更加浓郁了,像是带着青草的味道,又像是沾染着一点点甜香,说不出的好闻。
宜平不防备就觉得头发一松,连忙伸手摸去,却慢了一步,头发已经被打散,铺了她一背,在昏暗的房内发着幽幽的光,像是一块上好的缎子。
谢樟唇角弯起,以指为梳,轻轻梳理着宜平厚密的秀发,贴近她压低声音再次问道:“用的什么熏香,回头给朕一些。”
宜平转头怒瞪着他,气道:“这般一会儿我要如何出门!青天白日里的,哪有这般就散了头发的!”说罢就伸手想要将自己的发簪抢回来,却被谢樟抬手一躲,扑了个空。
谢樟挑眉看她,“青天白日散了头发又如何?你是与朕在一起,莫说散了发,便是散了衣服,也不敢有人乱说什么。”
宜平气结,却抵不过他的力气,怎么都抢不到自己的簪子,还被他紧紧扣着腰搂在怀里,见他高扬着自己的簪子逗自己,心中又羞又恼,忍不住抬脚连踢了他好几下,却刚好被进来的刘洪看了个正着。
谢樟也不妨刘洪会这般进来,脸色便是一变,“滚出去!”
刘洪刚刚在外已经通报了好几声,却没得到谢樟的回应,直到听到谢樟的笑声,他方才大着胆子进来,却怎么也没想到会看到二位主儿这般样子,他连忙垂着头躬身退下,连连赔罪:“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看着刘洪退下,谢樟吐出一口气,抬手摸了摸宜平的脸颊,道:“无事了,刘洪一直跟着朕,不会乱说。”
宜平瞪着他,猛地抬手从他手里将自己的簪子抢回来,哼道:“都怨你!”
谢樟不由笑了起来,轻巧的再次从她掌中将簪子抢走,顺势敲了敲她的额间,道:“怨朕?难不成是朕让你这般踢打的吗?自己胆子大到无所顾忌,还敢抱怨朕,真是胡搅蛮缠的小娘子!”
可不是你自己欠打嘛!宜平瞪了他一眼,心中暗暗腹诽,见他含笑看着自己,脸上尽是包容之色,心弦微微一颤,斜睨了他一眼,抿唇道:“还请皇上将簪子还于妾身。”
谢樟抿着笑,示意她转身,宜平不明所以,不过还是犹犹豫豫的背对向他,很快便感觉到自己的头发被一双大手轻轻束起,然后慢慢挽起,簪子稳稳的从发间插入,耳边传来他温柔的问询:“可疼?”
宜平双手慢慢在心前合拢,只觉得哪里跳的飞快,像是一颗种子破芽而出,再也无法控制的蔓延生长。
得不到宜平的回应,谢樟手下的动作放的更加轻缓了,轻声道:“朕还是幼时为母妃挽过一次发,那次之后便再也没有给别人挽过头发了,本以为早已忘了,可现在看来,朕还是记得清楚……”
谢樟看着眼前被挽的圆圆的一个圆髻,声音渐渐变得悠远,那是他母妃生辰前两日,他不知要送些什么,想来想去,突然想到了父皇还在时,母妃温婉美丽的装扮,可是自从父皇仙逝,母妃便缠绵病榻,日渐憔悴。他想让母妃重新变得美丽起来,于是便偷偷向自己的乳嬷嬷学了挽发,在徐英头上练习了好几日,拽掉了徐英好多头发,终于可以挽出一个圆髻来,他兴高采烈的去看母妃,想要为她挽发。
母妃笑的十分开心,被人扶着坐起,却无力坐到妆台前面,他脱了鞋,坐到了床上,拿起梳子想要将母妃的头发梳通顺,却不想,轻轻一梳,便是一梳齿的落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