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后感叹了一句,摆摆手,让太平公主退下。太平公主心头复杂,也不想再多留,行礼后告退而去。天后坐在空荡荡的寝殿里,幽幽一叹,却没说什么。
太平公主从天后寝宫出来,分外觉得疲累,本来还想去看看上官婉儿,这会儿却哪里也不想去了,倦怠的摆摆手,吩咐左右:“出宫,回府!”
“喏。”
随从直接抬起肩辇,护送主子出宫。
贵妃宫里,原本听说太平公主今日进宫,原以为她会过来的上官婉儿,听到下面的人来报,说太平公主面圣后又去见了幽居的天后之后便出宫了,不禁一怔,看着备下的点心吃食神情复杂,闭上双目,掩去目中神色,摆手:“罢了,撤了吧。”
在太平公主回长安没多久,在进入寒冬前,天后移驾,避居洛阳上阳宫,起驾当日,李显、李旦、太平公主三兄妹都没有来送行,唯有上官婉儿去了天后寝居,帮着查点行装,又一再嘱咐随行的宫人,交代他们好好服侍天后。
然这样的一片心,天后并没有见她,甚至连看都不曾看她一眼,在宫人的搀扶下上了车驾,便头也不回的出宫去了,仿佛这不是她留恋的地方。
上官婉儿也说不清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只是,看着天后的队伍出宫城,不知怎的,竟分外的想念六郎,若是他在,那该多好。然而,不止六郎不在,便是母亲也到定州看六郎去了。
上官婉儿怅然若失,略一愣神后,眼中划过一丝坚毅之色,不愿再想,沉声吩咐左右:“回宫。”
“喏。”
一行人回贵妃宫去。倒是李显和韦皇后听说她居然去给天后送行,还感慨了一句,言道上官念旧情、识恩义。
天后移居上阳宫后,义丰便下了第一场大雪,张昌宗收到消息的时候,很是沉默感慨了一下,只交代下去,让在洛阳的人盯着上阳宫些,需要的时候,可以照看一下上阳宫里的天后。天后再有诸多不好,待他总是有恩的。
然而,就在天后移驾上阳宫后不久,正是寒冬腊月的时节,洛阳传来消息,天后病了,长安派了太医来,也不知这个冬天是否能熬过去。
“天后有令,公主请进”
太平公主点点头,举步入内。天后盘膝坐在宽敞的罗汉榻上,穿着普通的常服宫裙,松松散散地坐着,原本丰硕的身子,清减了不少,脸上的皱纹多了,面有病容,头发也越发的白了。
“儿太平拜见母后。”
太平公主按下心头繁杂的思绪,敛衽行礼。天后微微抬头看向她:“太平回来了?七郎赦你回来的?”
太平公主道:“回母后,皇兄登基,大赦天下,否则,女儿此刻还在杭州受江南湿寒之苦。”
天后一顿,目光锐利了几分,问:“你这是在怨我吗?”
“不敢,听闻母亲前些时日病了,儿初回长安特来探望,不知母亲病体可曾康复了?可还有何处不爽利的?”
明明是说着关心的话,太平公主却神情淡漠,面容整肃,也不知里面有几分真心。天后冷眼看着她,不快道:“既不愿来,何苦为难自己来?想来那些读书人也不会因此便参奏你不孝。”
“不孝?母亲还在乎这个吗?儿以为,在母亲心中,我们这些儿女与天下人皆只是母亲的棋子,并无甚不同。”
太平公主面色还保持着平静,但语气却不由带出几分怨气来。天后连看也不看她,淡然道:“天下人可无我儿的荣宠权势。”
“权势?母亲心中,果是权势最重要。”
太平公主不禁悲怆。天后淡然看她一眼,眼神带着深意:“确实重要,若无权势,莫说有你们,只怕连活命都难。若非为娘的尽心谋划,焉能有你们今日?十二娘如今年已四旬,怎么还这等天真?罢了,想来你的好七哥来日会让你明白权势是何等重要的物事。”
“那就不劳母亲费心了!”
“我怎会费心呢?皇帝已下令,不日我即将启程避居洛阳上阳宫,而太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