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书房里的气氛一下子降至冰点,眼看邵俊和严肃清就要剑拔弩张了,许念一赶紧扯了一下邵俊的手,示意他不要再说话了。然后扬起嘴角,露出一抹腼腆的笑容,呐呐地说道:“伯父,您别生气,邵俊只是有些紧张我,神经过敏……”
严肃清心里明白许念一这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而且他也清楚邵俊根本不会听他的话。
“如果你没别的要说的,我还有事。”邵俊冷冷地看了严肃清一眼,视线便移开落到了许念一的身上,柔声道,“我们走。”说话的同时,大手握住了许念一的小手,拉着她转身离开。
“再见伯父……”许念一只好尴尬地对严肃清点点头,话音刚落就已经被邵俊扯出了房间。
横眉冷目地望着邵俊带着许念一离开,严肃清脸色铁青,直到两个人离去的身影彻底消失了,严肃清阴郁的脸色才陡然转变,紧绷的面容瞬间垮了下来,肃穆愠怒的表情没有了,取而代之是一脸怅然若失。
严肃清像是被人抽光了力气,颓然地坐到了椅子上,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对于当年没有善待严俊和他妈妈邵美霞的事,他有些后悔。当初的他,厌恶极了邵美霞,对于邵俊,他也一样讨厌。他一直认为,那是父母包办婚姻的产物,不是他想要的孩子。
所以一开始,他并没有对邵俊有多用心。可直到邵美霞意外死去,他才慢慢醒悟过来,才开始正视严俊这个孩子。
对于这个严俊儿子,他不知道究竟是严峻的天性如此,还是自己的教育出了问题。或许,两者原因皆有?
在严峻小的时候,他就看出了这个孩子的性格出奇的倔。
有的时候自己打他,经常是一脚将他踹倒之后,他就会马上站起来走回原地,不哭不闹的盯着他看。这种态度总能引发自己更大的火气,原本对他那点失去母亲的愧疚也消失无踪,更多的是愤怒和暴躁,从而打的更狠。
但是无论自己把他打成什么样,都不会从他的嘴里听到半句求饶的话,甚至连哭声也从不曾听到过。
再大一点以后,他直接把邵俊送到了德国陆军军官学校,希望几年的军事化训练会让他懂得什么叫做服从。然而事与愿违,当他从军校毕业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严俊的名字改为了邵俊,并且离开了严家。
他还记得自己抡起的巴掌在即将落到邵俊脸上的时候,手腕便被邵俊紧紧握住,眼神如刀锋般犀利。
从那以后,这个儿子便彻底脱离了自己的掌控,他用了短短五年的时间便从夏海市打出了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创立了自己的跨国集团,在整个华夏的商界中书写了一份传奇。
他以为随着时间的推移,邵俊迟早会体会到自己的一番苦心。但是自从许念一出现在邵俊的生活里之后,邵俊就变得更加的叛逆,就像一只随时会暴起伤人的狮子。
“清哥别生气,或许邵俊再大一点就会明白你的苦心了。”
邵俊离开后,纪珍身着典雅的旗袍身形款款的走进了书房,轻声软语地安慰着严肃清。
严肃清淡淡地嗯了一声,脸色依旧阴沉。
“其实我一直有句话憋在心里,既然阿俊根本无心打理家里的事情,为什么不顺其自然呢?阿宽也不年轻了,许多事情做的也让你满意,你大可以把家里的事情交给他做,即是历练阿宽,也能让你抽空养神休息。而且,这样或许对缓和你和阿俊俊的关系有帮助呢?”纪珍双手搭在严肃清的肩膀上,一边给他揉捏着肩膀,一边试探着说道。
“你不要说了,阿宽这些年表现的怎么样,我心里清楚。在这件事情我自有分寸。”严肃清冷冷地说了一句,直接起身走出了书房。
纪珍看着严肃清离去的背影,温婉的微笑慢慢凝结在了脸上,一双美眸里满是不甘。
严肃清刚下楼,管家就迎了上来,“老爷,老爷子请您过去。”
严肃清微微一愣,随即猜到了自己的老爹叫自己过去是为了什么,他略微沉吟了一下,迈步走向了老爷子严青山的别院。
严青山穿着一身对襟的粗布麻衣,脚下一双黑色圆口布鞋,手里拿着一根褐色的拐杖。
“爹,您找我。”严肃清恭敬地打了一个招呼。
“混帐东西,给我跪下!”严青山脸色阴沉的喝道。
严肃清愣了一下,但还是很听话地矮身跪在了严青山面前。
“你知道我为什么穿这一身衣服吗?”
“不知道。”
“我就想提醒你,几十年前就是穿着这样的粗布麻衣长大的!看看你现在,你身上的衣服可以够一个普通人家吃穿一年了!你已经忘了本了!”
严肃清听着父亲的训斥,噤若寒蝉一句话也不敢说。
“我严家自古诗书传家,家门中走出来的都是济世救国的君子,但严家向来没有门第观念,你曾祖曾出任清末北洋水师管带,而你曾祖母却只是个裁缝的女儿,你祖父也曾带兵抗击军阀守乡为民,但是你的祖母也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怎么到了你这里,就一定要给我的孙子找一个名门之后呢?我严家虽不是什么贵族,但严家的男人从来就是硬骨头,不会攀龙附凤依附权贵!”
严青山声色俱厉的训斥着严肃清,手里的拐杖不时地在地上用力的敲着。
“美霞当年怎么对不起你了?你对人家不管不问,美霞死后不到一年你就填房另娶,你的心都让狗吃了么?”
“美霞是你和邵伯父包办的婚姻——”
“还敢顶嘴!”严肃清还没说完,严青山的拐杖就已经落了下来,重重的砸在了严肃清的肩膀上。
“就算当年是我和你邵伯父不对,但是你现在的做法和我当年又有什么区别?你想把晴丫头变成第二个美霞么?”
面对严青山的拐杖,严肃清连躲也不敢躲,硬生生挨了这一拐杖。
“我告诉你,阿俊和念一的婚事我做主了,以后不许你再指手画脚,我要是没能活着抱上重孙子就是你个混帐东西不孝,听懂了吗!”
“是,我听懂了。”严肃清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严青山的火气这才消了一点,看着跪在面前的严肃清说道:“阿俊这个孩子跟你小的时候很像,倔的很。但他跟你也有很大的不同,就是他有自己的想法,并且会顺着自己选择的路一直走下去。所以,你就算再怎么用尽心机他都不会放弃念一。念一那孩子我看很不错,很懂事,也知道尊重别人,比那些娇生惯养的大户人家的女娃强多了。如果你执意不同意他们的婚事,你绝对会失去这个儿子,我就说这么多至于怎么做,你自己斟酌吧!”
严青山说完,拄着拐杖站了起来,在老马的陪同下离开了。
在父亲走了之后,严肃清才站了起来,看着老爹离去的方向陷入了沉思。
许菲离开之后,陆景城派人找到了雅梵的所在地,却发现雅梵公司早已关门大吉人去楼空。
他有些懊悔,自己的确小看了许菲。
以前的许菲只是个虚有其表的模特,随便陆景城说什么,她都毫不犹豫的相信。直到许念一出现了以后,她才逐步的脱离了自己的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