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烬看我过来才喊道:“召子,这条狗怎么处置?”
我想都没想:“放开它。”
“放?”叶烬顿时急了,“它跟那狼是一伙儿的!”
“不是!”我解释道,“我一开始也这么怀疑过。我把恒飞扔到炕沿边上的时候,他的脖子正好露在了外面,要是瓜子儿想咬他脖子,现在应该已经死在我刀下了。”
我刚刚那一刀就是奔着瓜儿子去的,是试探也是杀招,如果它当时真想要了恒飞的命,死的肯定是它。
叶烬叫道:“它不会躲呀?你看它腿上还带着刀伤!”
瓜子儿的腿上果然有一道刀伤,而且还是我的罗刹留下来的痕迹。我沉声道:“那是后腿。如果它当时是脑袋对着我,伤到的应该是前面。”
“可它是灵犬,老狼都逼到咱们眼巴前儿了,它怎么什么都没看出来?”叶烬的疑问也是我的疑问。
我正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时,却看见瓜子儿用爪子往墙上刨了两下。它在提示我看墙上的神龛?我几步走过去之后,用刀挑开盖在神龛上的红布,那后面只有一块没有字儿的牌位。
“这是什么东西?”神龛我见过,刻着各路大仙名讳的牌位我也见过,却没见过谁家会去供一个空牌位。
史和尚也摇头道:“没看出来这是什么。刚才那丫头不就是坐在牌位底下吗?”
我这才反应过来,刚才我们进门的时候,那丫头坐的位置不就在这儿么吗?我当时没看见她,难道就是因为这块牌位?
我拿着牌位翻来覆去看了好几回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放下东西,看向了地上的尸体。那的确不是什么穿了人皮的狼,确确实实就是一个小丫头。
我向史和尚问道:“你们动手时,就没看出她是人是鬼?”
“没有!”史和尚摇头道,“当时这丫头就像狼一样在地上来回乱转,我听着声把她给按在地上了,然后,你也看到了。”
史和尚当时应该和我一样都陷在黑暗当中无法视物,只能凭着声音辨别对手。当时,我对面那只黑狼忽然闭上眼睛,也是为了让我找不到它的踪迹,要不是瓜子儿扑了上去,说不定我就得吃亏。
我看向了叶烬:“你呢?”
叶烬道:“和尚把她按倒之后,我还看见她有狼耳朵来着,等我那一刀砍下去,那耳朵才没了,我想收刀也晚了,就这么一刀……召子,她不能真是活人吧?”
“这个说不准……”我蹲下身来想要去撕尸体上的衣服时,却忽然听见有人喊道:“住手!”
老头说话的时候,我还没觉得什么,等他话音一停,我就发觉了那个丫头用菜刀剁在案板上的声音处处都透着诡异。那丫头剁肉的速度太过匀称了,每一声的间隔都恰到好处,除非对方是一部机器,否则,绝不剁出如此匀称的刀功。
我微微侧眼看向门口时,那把血淋淋的菜刀正一上一下地在菜板上挥动着,持刀的丫头一直低着头死死地盯着板上鲜血直流的红肉。
我用手轻轻在炕沿上敲了两下,示意史和尚和叶烬小心戒备,自己却笑呵呵地对老头说道:“你家丫头这刀功不错啊!”
老头用烟袋锅子挑着快要熄灭了的灯芯:“她一天也不干别的,要是连菜都不会剁,还能干啥?”
我说着话,用手在桌子上连点了几下,意思是让史和尚他们小心,可惜他俩却像没看着一样,还是若无其事地坐在炕沿上抽烟。
我心底不由得往下一沉,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地说道:“老爷子,我以前也问过恒飞老狼坟的事儿,他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老头呵呵笑道:“现在人都不信老狼成精的事儿了,谁还会打听什么老狼坟?狼能穿人皮,你听说过么?”
我伸手按住罗刹刀柄时,史和尚和叶烬终于发现情况不对,同时站起身来。
老头却仍旧慢悠悠地说道:“以前老辈人说,有些老狼能把人一点点掏空了,就剩下一张皮,再穿着人皮去那家的门儿,进了门儿也不说话,往炕上一倒就装睡觉。”
“等家里人都睡熟了,它再站起来,一个个咬人脖子。”
“狼咬人脖子的时候,还会按着他的手脚,人想扑腾都扑腾不了啊!直到人断气了,睡在炕上的人还不知道边上有人死了。”
我盯着老头道:“狼穿皮的事儿我也听过,可我听说,狼有些地方藏不住吧?”
“可不是!”老头笑道,“狼穿了人皮,不敢低头,也不敢盘腿儿坐着——一低脑袋,耳朵就容易露出来;盘了腿,尾巴就藏不住了。”
我这才注意到,老头从我们进门儿之后就没盘过腿。东北人都喜欢盘腿坐炕上,除非去不太熟的人家做客,才搭着炕沿坐。这老头在自己家里不就是一直搭炕沿?
坐在我边上的恒飞也打了个激灵:“老东叔,你可别吓唬我……”
“吓唬你干啥?”老头呵呵笑道,“要不你们回头看看丫蛋儿,看她长耳朵没。”
我稍一转头,眼角余光就扫见了丫头脑袋上的一双毛茸茸的耳朵。
那丫头剁馅的姿势也已经变了,屁股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凳子上挪开了一点儿,身子拱在菜板上,手里虽然还抓着菜刀,另外一只手却按在了地上,乍看上去就像是趴在地上。
恒飞颤着声音道:“丫头那是干啥呢?”
“装人呗!有时候装不像就这样!”老头说话的工夫,我也将身后的长刀拔出了半尺。可是罗刹还没完全出鞘,我就觉得自己腿上泛起了一阵毛茸茸的感觉,好像是有狗贴在我腿上,用脑袋不断地在我大腿上拱动。